「小破孩兒……」沈恪失笑, 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別蹲著了, 坐這。」
林簡從地上站起來, 坐到他身邊去,沈恪很自然地收回了被他攥在手心的手指。
「沒什麼難過的。」沈恪捏捏眉心, 帶著一點自嘲的笑意, 「就是心裡稍微有點不痛快, 結果還讓小孩兒看笑話了, 嘖……」
林簡安靜片刻,搖頭低聲道:「可是, 每個大人曾經都是小孩子。」
又是很長時間的一段沉默。
沈恪的視線從中廳大門望出去,今夜月朗星明, 水鑽般的星子浮於黛色天幕中,光芒耀眼卻溫柔,半晌,他輕聲說:「小孩子可以選擇想走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強,但是成年人不一樣。」
林簡轉頭看他:「哪裡不一樣?」
沈恪笑了一下:「成年人要選擇的是該走的路,做應該做的事。」
心裡突然像是被塞進了一塊吸飽水的海綿,酸脹又悶堵,林簡重重撥出一口氣,像是辯駁他的說法:「憑什麼?你原來教過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應該擁有獨一無二的思考能力、判斷能力以及選擇的能力,不受客觀幹擾,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成為自己想成為的那個人。」
憑什麼呢?憑什麼這些道理,到了沈恪這裡就統統不適用了?
「記得這麼清楚……」沈恪怔了一下,隨即眼底染上笑痕,「我教你這些的時候,你幾歲?」
林簡沒想到他問這個,下意識回答:「十歲。」
「嘖,時間過得真快……」沈恪眉目間有疲憊後的釋然,「今天再教你一件事,聽聽就行了,也不必記得那麼牢……」
「什麼?」
沈恪說:「取捨。」
「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經歷取捨,不管是小孩子還是成年人,每一次的選擇背後,都是取捨的博弈,小孩子可以隨心所欲,但是成年人不行,因為……」沈恪頓了頓,才說,「要衡量代價。」
月色溫柔,星光燦爛,林簡怔怔看著沈恪輪廓深刻的側臉,好半天,默默將視線移開,低聲說:「明白了。」
「怎麼這麼喪?」沈恪笑了笑,聲調是如釋重負的輕鬆,「小小年紀別想那麼多,才十五歲,未來的路長著呢,有無數種可能讓你選,而且——」
沈恪抬手拍了拍他的後腦勺,補充:「成年人做好該做的事,就是為了能讓小孩子自由地選擇自己想做的事啊。」
就像他年幼之時,從未像那些世家子弟一樣,被長輩強行扔進五光十色光怪陸離的上流社會交際圈,沈長謙夫婦對他格外寬鬆,想做什麼就去做,不喜歡什麼也從不勉強。
不必接觸他不喜歡的你來我往,不必被俗世繁蕪所累,所以沈恪才能夠懷抱著他的雲林之志,恣意生活了二十年。
而同樣的,當沈氏的重擔毫無預兆地壓下來時,他也責無旁貸,必須報之以瓊瑤。
林簡怔然看著他:「你……」
「小林神,不用有那麼多顧慮,我原來就說過,在我這裡你想怎樣都沒問題,想做什麼就做,想要什麼就說——小叔叔給你兜底呢。」
小叔叔……
方才積攢的厚重情緒,感動也好,震盪也罷,都隨著這聲帶著笑的「小叔叔」,慢慢煙消雲散了……林簡眨眨眼睛,耳後緩緩騰起熱意,原本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赧然之下故作威脅。
沈恪笑著說:「我都多少年沒聽你這樣叫過我了?我想想啊……頭一次喊人還是上五年級的時候吧?大夏天上完游泳課回來又吃了冰激凌,結果腸胃炎發高燒,家裡醫生開的藥也不肯好好吃,急得得裴姐團團轉……」
最後裴姐沒辦法,只好聯絡宋秩,託他轉告沈恪,結果晚上沈恪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