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簡立於案前,握筆踟躕許久,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商量般同沈恪說:「要不……還是算了,我另外準備禮物,行不行?」
沈恪好整以暇地等他落筆,不徐不疾道:「不用,一幅字足以。」
而林簡根本不可能拒絕這個人提出的任何要求。
最終只能硬著頭皮落筆,提筆運腕間看不出什麼異常,但兩個字沒寫完,一直站在身邊的沈恪就緩步走到了他身後。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
熟宣之上,林簡筆下的字看似「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但實際上起鋒走勢間的力道卻是虛的,一勾一畫是浮於紙上,而非力透紙背。
而這一點,當然難逃沈恪的眼睛。
「我……我還是……」林簡頹然嘆息,方想轉頭告饒,身後的那道氣息陡然逼近,他話音一頓,霎時收住了未竟之言。
身後的人微微俯身下來,林簡整個脊背都被沈恪攏在了懷中,隔著衣衫,林簡幾乎能感受到他心口處的跳動。
林簡無聲地嚥了下喉嚨,被環住的身形僵直,一動不敢動。
下一秒,手腕被沈恪從身後不輕不重地握住,沉緩又平靜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吐息間還帶著溫熱的呼吸:「指、腕、肘、肩協調配合,著腕位置壓低,不顫不晃,懸腕筆勢不限,不拘自運——小時候教過你的,忘了?」
林簡被沈恪握著手,重新在紙上寫下八個大字,落筆時全程屏息凝神,收筆之時,才無聲無息地默默吐了口氣。
但願長年 故人相與
沈恪看著紙上的這幾個字,很輕地「嗯」了一聲,淡聲笑道:「總算有點樣子了。」
而再一偏頭,視線就落到了林簡漫著薄紅的側頸上。
「……」沈恪訝異地微微揚了下眉,反應過來後不禁覺得好笑,偏偏對著林簡總是管不住自己手癢的毛病,直接抬起另一隻手,屈著食指,用骨節輕輕颳了一下他的脖頸,笑著問,「怎麼紅成這樣……唔,還很燙。」
「……」
這下就不單單是脖頸了,林設計師連著側臉都肉眼可見地染上了一層薄粉。
沈恪訝然失笑:「你這是……」
「閉嘴。」林簡從唇縫裡蹦出一句,冷著一張發燙的臉稍稍偏頭,「教完了?那放開。」
字雖然寫完了,但是沈恪還維持著那個將人圈在懷裡的姿勢。
林簡從小就是這個樣子,每每越是不好意思的時候,越要虛張聲勢,故意冷著臉冰人,這一招唬起人來屢試不爽,別人只要看見林簡臉上的情緒沉下來,自然會敬而遠之地避開。
而沈恪從來不是別人。
「幹什麼突然發脾氣?」沈恪姿勢沒變,甚至輕輕晃了一下林簡被他握住的那隻手腕,低聲笑道,「怎麼越大越愛害羞?」
「……沒有。」林簡只覺得自己半條胳膊都在微微發麻,強撐著面色,看似有理有據地反駁道:「再說小時候你也沒這樣教過我。」
充其量是站在旁邊,偶爾用指尖壓一壓小林簡不自覺抬起來的手腕,哪有……此時這樣親密過?
「哦,那是我教得不稱職。」沈恪毫無愧疚之心地反省道,「我改,從今天開始重新好好教你。」
「你——」林簡對於他私下這副氣定神閒悠遊自在的樣子完全沒辦法,「我又不是八歲的時候,早就不用……」
「嗯。」沈恪略一點頭,接著他的話說,「八歲的時候沒有過的,現在正好補給你。」
「……」
林簡徹底沒脾氣了。
兩個平均身高超過185的大男人,這樣長時間疊著站姿寫字屬實不太方便,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裡,林簡坐在長案前,被沈恪從身後環著肩,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