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見故人,師姐哭得梨花帶雨。
鄔長筠不知道?她是?哭師姐妹情,哭師父,還是?哭自己,她討厭哭聲,大呵一聲叫人閉嘴。
師姐也不惱,聽進這?一生吼,拉著小師妹去屋裡說話。
鄔長筠不想?廢話,不想?與她寒暄半個字,直接問:「師父呢?」
「師父……在……在」提及此事,師姐又流起眼淚。
「別哭了!」鄔長筠厲聲道?。
「師父——」師姐撇了下?嘴,「師父在蘭和戲院旁邊的?舊牌坊上,掛著呢。」
鄔長筠用一個多月的?時間消磨掉師父逝世給自己帶來的?痛苦,如今,只剩下?仇恨了:「誰幹的??」
「日本?人。」
「我?知道?日本?人,誰?」
「一個商人,叫佐藤三郎,雖然是?做生意的?,但背後靠著日本?軍方。」
「師母也遭毒手了?」
「對。」
「因?為什?麼?事?」
「是?,就是?——」師姐目光躲閃,吞吞吐吐的?。
鄔長筠直接拿起旁邊的?凳子要砸她。
師姐知道?這?小師妹脾氣火爆,自己又打不過她:「是?師哥給日本?人唱戲,唱擁護他們的?戲,師父知道?了氣瘋了,在他登臺的?時候到戲院鬧,結果當場就被……」師姐又哭了起來,「日本?人說他妨礙大東亞共榮,以抗日罪處死,然後把屍體吊到老牌坊上警示其他人,還一直不讓收屍,我?只能看著師父受辱,一點辦法都沒有,日本?人就是?殺雞儆猴!太可恨了!師娘也被打死了,不過沒被吊起來,我?將她安葬了。」
鄔長筠忽然攥住她的?衣領,把人拎起來,她雙眼布滿紅血絲,快把牙咬碎了:「多長時間了?」
「兩個多月了。」
「兩個月,」鄔長筠將她摔倒在地上,「你就任他這?麼?掛在那?」
師姐委屈道?:「我?能有什?麼?辦法?我?找過人,可沒用,現在風聲緊,日本?人到處抓地下?黨,稍不注意就被冠上抗日罪名,沒人敢摻和這?事。而?且我?都自身難保了,現在那些有關將軍、抗擊外敵的?戲本?子日本?人都不讓唱了,我?們這?些唱武生的?根本?沒飯吃。」
「你這?麼?多年?賺的?錢呢?哪怕花錢請幾?個人,偷也能把屍體偷出來。」
「我?哪有什?麼?錢!之前日軍飛機來轟炸,我?的?家產都被炸沒了,不然你以為我?想?嫁給糟老頭子當姨太太。」
鄔長筠不想?與她算這?些帳,現在最重要的?事把祝玉生的?屍骨救下?來安葬,她平了平怒火:「你跟我?回北平。」
……
鄔長筠到街上的?雜貨鋪買了頂帽子戴上,便?上了輛黃包車,來到蘭和戲院外。
這?一條街不似從前熱鬧,自打發生了幾?起命案,來聽戲的?人也少了。
遠遠就看到老牌坊上掛著三具屍體,鄔長筠一時沒分辨出哪個是?祝玉生。
舊牌坊邊就是?一個哨亭,兩個日本?哨兵輪班值守。
她壓了下?帽簷,往牌坊去。
兩個多月,縱然天氣寒冷,屍體已經風乾了,寬大的?衣服空晃晃的?,隨風飄著。
鄔長筠從師父的?腳下?緩緩走過。
每一步,都錐心刺骨。
……
鄔長筠換了身利索的?暗色衣褲,趁深夜路上無人時過來,光明正大走向哨崗。
哨兵見人,拿槍出來檢視,用日語問:「幹什?麼?的??」
鄔長筠豎起雙手,朝他走過去,故作柔弱「太君,天太黑,我?找不到路了,請問靜安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