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客往來熙熙,張大千的水墨芭蕉風雅韻致,躲在綠天如幕的芭蕉葉下,嘈嘈切切的人語聲漸漸遠去,西湖風光還依舊,他很溫柔的吻她。
兩個人手牽著手,從晚霞漫天,走到華燈初上,從蘇堤春曉走到孤山月明,途徑西冷轉角漫步至白堤。最後她走不動了,他背著她從白堤行至斷橋。
殘霞夕照,一望無際的湖光山色浸在暮色裡,像一幅巨大的水墨山水畫卷逶迤開來。魏喜伏在他的背上,兩個人就像這山水畫卷裡寥寥數筆勾勒的行人,一步一步走在漫漫長路上。
他額角漸漸沁出汗水,她搖著摺扇給他吹風,從靈隱寺到西湖,此時此刻,她身心裡充實著安安穩穩的滿足和平靜,禁不住顫顫地流淌出來。
她貼在他的耳畔悄悄喚了他一聲「林路」,笑吟吟說:「你知道靈隱寺有多少年了嗎?」
林路不假思索說:「一千七百年。」
「是啊,這個古寺廟從東晉就有了,就是王羲之生活的東晉朝代,那時候杭州還叫武林,有個印度僧人慧理和尚,由中原雲遊入浙,至武林,見飛來峰,感嘆這是仙靈所隱之地,遂於峰前建寺,就有了靈隱寺。」
林路靜靜聽著,她清脆婉轉的聲音,像喜鵲一樣,嘰嘰喳喳講給他聽,他們早就耳熟能詳的靈隱寺的故事。
魏喜說:「你唱給我的《小小姑娘》歌詞裡的三生石的故事,也發生在靈隱寺。」
她搖著摺扇,搖頭晃腦念出那首流傳千古的詩:「三生石上舊精魂,賞風吟月不要論。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常存。」語氣一轉,清婉綿綿說,「這首詩寫得很動人,不過我還是更喜歡你寫給我的歌詞。」
林路低聲唱起來:「若有三生緣,吟風弄月都不賞,我要記下你的模樣,來世依然為你歌唱。」
魏喜沉浸在他的歌聲裡一會兒,才意識到身邊都是遊客,立刻捂住他的嘴,左顧右盼,沒有見著太明顯的矚目,放心了一點,繼續對他說:「你看,靈隱寺的存在比我們人類的壽命長多了,西湖也是。今天在靈隱寺我就在想,在存在超過我們生命那麼多倍時間的古蹟面前,所有眾生都在一個更大的時空裡,平靜平等地被關照,生命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頓了一下,她笑著慢慢說:「但是我覺得,我還是很幸運很幸運。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人,人海茫茫,我卻能夠遇見你。十年前你背著我爬靈隱寺飛來峰,十年後你也背著我遊西湖走白堤,我們沒有走散。」
林路心下震動,她這段尋常樸素的話比任何熱烈的告白都動聽。他要等一等,才能一字一頓說:「小喜,我們以後也不會走散,永遠不會走散。」
成年人說永遠總是太奢侈,成年人的永遠也有時效,可是她知道,林路的永遠就是永遠。孤山不孤,斷橋不斷,他們永遠不會走散。
斷橋燈火輝煌,他背著她邁步踏上千年斷橋。
魏喜的聲音貼在他的耳畔,也傳進他的心裡。她說:「傳說牽手走完蘇堤的人會一輩子在一起。」
林路說:「我們剛剛牽手走完了蘇堤,下次我們還來。」
魏喜說:「好,下次我們再牽手走完蘇堤到斷橋。」
林路說:「下一個十年我們還來。」
魏喜說:「好。」
也許是夜遊斷橋的人太多,也許是斷橋上的燈光太燦爛,也許是他們說了太多話,他們還沒走下斷橋,林路終於被遊客認出來了。
魏喜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被蜂擁而上的人群層層包圍,手機閃光燈此起彼伏,尖叫聲不絕於耳,很多人都在喊「林路」的名字。
林路放下她,轉身把她抱在懷裡,手掌扣著她的後腦勺,讓她的臉緊緊貼在他的胸前。
遊客也自發在他身前留下了一小圈的距離,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