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軒還愣在大伯孃的那句話裡,我們家良軒…。我們家…。
他有些急切地撐著身體下床,顧不得穿草鞋了,直接開啟房門,看清堂屋的模樣後,他猛地吸了口氣,腳步急切地繼續往堂屋門口走。
門外艷陽高照,陽光刺得沈良軒睜不開眼,他抬起手遮眼時,驚覺自己的手年輕了不少,他伸出另一隻手齊看。
抿了抿薄唇後,沈良軒又用手去摸臉,接著又垂頭看自己的身形,瘦,卻又沒記憶中的那種瘦。
可這…明明不是沈從山那個家,是大伯和大伯孃的家。
「哎喲,良軒咋起來了?」
老祖婆原本準備離開,不想剛起身扭頭去拿靠著牆的柺杖,就見沈良軒傻乎乎的站在堂屋門口。
「良軒?你咋起來了?哎喲,咋鞋也不穿啊!」
大伯孃轉過身一看,可不就是起來了。
她趕緊上前,伸出手踮起腳去試了試沈良軒額頭上的溫度後,大鬆一口氣,「燒退了就好,餓了吧?從昨兒上午開始就沒吃過東西,媽給你蒸了雞蛋,在鍋裡呢,你回屋把鞋穿上,我這就去端過來!」
「媽?!」
沈良軒愣在原地。
「好了,這臉色看著都不錯,你們忙,我去別處溜達溜達,」老祖婆笑眯眯地告別。
老祖婆的有關記憶也漸漸浮現在沈良軒混亂的腦子裡,她是沈家的老長輩了,即便快七十五了,還能四處溜達溜達。
後來無疾而終,也是喜喪。
不,先不管這個!
沈良軒往灶房那邊走,剛到灶房門口,大伯孃便端著一個青色的大瓷碗,裡面是滑嫩鮮美的雞蛋羹。
這麼一大碗,怎麼也要三個雞蛋。
這年頭,每家只能養兩隻雞,雞蛋金貴著呢。
「咋這麼看著我?是不是餓壞了?」大伯孃一臉心疼,視線一轉到他腳下,又皺起眉了,「讓你穿鞋呢!」
「…。天熱。」
沈良軒乾澀道。
「熱也得穿啊,你忘了你才病好呢,」大伯孃嗔了他一眼,「快進堂屋吃蛋羹了。」
沈良軒沒動。
半晌後,才在大伯孃疑惑又擔憂的眼神下,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我,沈良軒?」
「是啊,怎麼,病一場就不記自己名兒了?」
大伯孃佯裝怒道。
沈良軒的手有些發抖地指向大伯孃,「您,是我媽?」
「我不是你媽,」大伯孃輕哼一聲,沈良軒剛要嘲笑自己昏了頭的時候,又見大伯孃很不客氣地抬起腳輕輕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誰是你媽?你是不是病胡塗了?趕緊去給我把鞋穿上,再把這蛋羹吃了。」
「真的嗎?」
沈良軒雙眼發紅地追問,「我真的是您的兒子嗎?」
他們真的是自己的父母嗎?
這是他從不敢奢望又極其盼望的事兒。
「你到底怎麼了?」
這下大伯孃是真的擔憂了,可這眼下也沒放碗的地方,只能一隻手端著,另一隻手又去試他的溫度,「沒燒了啊,是不是昨晚燒胡塗了?哎喲,還得去縣醫院瞧瞧才行,你先吃蛋羹,我這就去地裡找你爹回來!」
說完,便一臉急色地把瓷碗往沈良軒手裡放,沈良軒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即便這是夢,是偷來的夢,那也是美夢,就當是老天垂憐他。
能讓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享受一下父母的愛。
「媽,我沒事,我就是,就是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我成了沈從山家裡的孩子…。」
沈良軒看著她,「很可怕,夢裡,我住柴房都不算什麼,餓得和雞搶食也算不得什麼,可他們不愛我,一點都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