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船上,垂釣老人頭戴箬笠,身穿蓑衣,渾身有灰濛濛的光籠罩,無法看清他的面目。
顧餘生已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神秘的垂釣老人,第一次在迷失之海初相見,那時他修為不高,無法感知垂釣老人的實力,南下中州時,遇見海魚怪,是第二次遇見垂釣老人,那時的垂釣老人,讓顧餘生感覺到晦暗。
如今垂釣老人再現,他已無限逼近八境,劍道更是突破了境界,堪比八境,可隨著修為的提升,垂釣老人給他的壓迫感,更加的強烈, 他站在擺渡船上,一尺之內,宛若另外一個世界。
他微微抬頭,就如一座山從地面拔地而起。
臨江長河如帶,只是山腰之一束。
垂釣老人如一座山,以他之境,無法窺其全貌。
這種感覺。
就如他初入青雲門,站在青萍山腳下一般。
一如既往的渺小。
顧餘生思緒複雜,人在井中,不知天高地厚。
眼界提升之後,如一縷光灑照井底,忽知世界廣大。
一山更比一山高。
顧餘生無法窺知垂釣老人的真實實力,但他內心並半點無氣餒,無知到未知再到有知,一步步丈量的世界,才極為有趣。
藏在袖子裡的手在悄然中捏緊。
多年以前,微如螻蟻,立青雲之志,為了攀一座山,他走了很多很多的路,雖然如今這一條路依舊看不見頭,可他已經知曉山是山,水是水。
從苛求力量到苛求強大,從強大苛求更強大。
顧餘生的心境在悄然無息中發生變化。
身站在津渡港上,對著船上垂釣老人抱拳行禮。
“晚輩為臨江所阻,還請前輩捎我一程。”
垂釣老人的箬笠隨著頭抬到眼眉,依稀間露出蒼白的鬍鬚,聲音沙啞道:“為渡這一河而喚我,可是要付出極高代價的,值得嗎?”
顧餘生取出一枚銅錢置於掌心。
垂釣老人手一抬,一根魚竿拋繩線,方孔銅錢嗡的一聲飛到手上。
垂釣老人手捻銅錢,微微又抬高一些笠帽,沉默數息,說道:“上船來。”
顧餘生身影一晃,飄然上船,落在船上的一瞬,顧餘生只覺周圍的世界變得和剛才有些不一樣,他下意識的低頭看去,才發現擺渡船空有其形,腳下臨江之水靜謐流淌,深不見底。
顧餘生只覺人在船上,又好似沒有在船上。
“臨江風大,站穩一些,不要掉下去了。”
垂釣老人雙手負立,站在船頭,江風吹拂在他身上,如煙如霧,不知道是煙隨風氣,還是霧湧隨風。
擺渡船沒有立即調頭駛向彼岸,而是靜靜的站著一動不動。
顧餘生站在垂釣老人身後,依稀能感覺到垂釣老人在看那臨江之畔的小院。
顧餘生幾次動了動嘴唇,還是沒敢多問半句。
垂釣老人靜站片刻,擺渡船調頭,朝臨江‘彼岸’駛去。
船下的水流越發的湍急,隱約有水嘯之聲,可漸漸的,船底的水變得平靜無比,深邃不見底,擺渡船還沒靠岸,顧餘生心中暗驚,他在津渡觀測過臨江水寬,即便是最寬處,也不過是百餘丈而已。
這擺渡船行駛已經有好一會了,按理早該到了才是。
顧餘生不敢問,只能靜靜的等待,每一息,都如歷經春夏秋冬那般漫長。
彼岸的距離,好似從未變近。
依舊在臨江上。
這時,顧餘生腦海傳來垂釣老人的聲音:“你既知曉召喚我的方法,卻不知曉上船的規矩,你打算在臨江漂流多久?”
顧餘生聞言,兀然一驚。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