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王趙衡神情一滯,眼中再無陰鷙,蹲下身,伸手試圖撫摸王妃的臉蛋,柔聲道:“葦兒,本王弄疼你了沒?”
裴王妃撇過頭,輕輕道:“不疼。”
這幅輕描淡寫的神情讓靖安王趙衡更添三分怒火,手中的菩提子佛珠直接擲於地上,散落一地,此時的靖安王哪裡還有半分理智,也絕不像青州百姓民間傳頌的一件袈裟鋪大山的地藏王菩薩,更像是地獄裡的惡鬼冤魂,滿是暴戾之氣,毫無慈悲之色。
靖安王躁動的來回踱步,聲嘶力竭的呵斥道。
“姓裴的,你比死人還死人,既然你有這般骨氣,怎麼不去死?!當初為何不陪著你那個爹一起殉國?投井?王府有大小六十四口井!懸樑?本王這些年賞賜了你多少錦緞綢綾!撞欄?王府何處沒有!放心,你死後,本王一定替你風光厚葬!”
裴南葦神色依舊淡然,沒有一絲的起伏,冷冷道:“我怕死,所以才會嫁給你!”
世人只知裴南葦出自春秋高門豪閥,父親是西蜀當世通儒裴楷,號稱裴黃老,弱冠知名,尤精《老》《易》,超拔世俗,當之無愧的經學大家,裴家門庭凋零於春秋不義戰,裴楷殉國,只餘孤女一枚,亡國遺孤入嫁侯門,美人配王侯,是當時一樁名動天下的美談,這些年成了王妃的裴家孤女高牆內,幾乎沒有訊息傳出牆外。
靖安王對裴南葦麻木不仁的表情厭惡至極,轉身背對著自己這十幾年都沒有看清楚的妻子,冷聲道。
“滾!”
裴南葦聞言不曾生氣,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和青絲,躬身一禮,向著殿外走去,只是行到門檻之時,還是冷靜的問了一句。
“王爺今日是否還用早膳?”
靖安王此時如那寺廟中的泥胎雕塑一般,再次變成了慈悲濟世的菩薩,生硬道。
“我今個辟穀齋戒,你自己用膳吧!”
裴南葦不冷不熱的哦了一聲,也不曾再勸說。
裴南葦一走,靖安王再次彎下了腰身,撿著地上灑落的菩提子佛珠,一顆顆的再次用線繩串聯起來,口中還不斷的唸誦著《佛說校量數珠功德經》。
“若菩提子為數珠者。或用掏念或但手持。數誦一遍其福無量。不可算數難可校量。諸善男子其菩提子者。若復有人手持此珠。不能依法念誦佛名及陀羅尼。此善男子但能手持隨身。”
正是因為此經,靖安王才以菩提子為念珠,十幾年誦持不斷,為的就是積攢福報功德百萬。
到了傍晚時分,徐鳳年帶著寧峨眉一人前往了靖安王府,絲毫不懼對方發難。寧峨眉也沒有進府,而是在門外等候。
徐鳳年和靖安王見面自是唇槍舌劍,刀光劍影,不斷的言語試探。
徐鳳年難得收斂了倨傲張狂,聞言細語道。
“小侄徐鳳年拜見靖安王叔!”
谷磻
此時的靖安王剛剛誦經完畢,掛好念珠,栓在保養極好的雙手上,抬頭語氣和煦說道:“鳳年,這裡沒有外人,你我叔侄何必如此多禮!”
靖安王似乎是沒有想到徐鳳年不像是傳聞那般張狂無禮,心機也比自己想象的深沉奸詐,簡直就是一個小狐狸,拇指指腹不自覺的摩挲著手腕上的一顆菩提子佛珠,寒暄道。
“本來賢侄你來到王叔的青州,我早該前去迎接,但是沒想到卻是你先前來拜訪,實在是讓王叔我慚愧的很!”
徐鳳年眉角微微一抬,略帶深意的笑道。
“王叔哪裡話,您雖然不曾前來,但是趙珣世兄卻以將率領青州水師,前去迎過鳳年了,子代父勞,不正是孝心體現嗎?”
靖安王眉角微微下拉,眼中的寒光一閃,歉意道。
“徐老兄虎夫無犬子,當年我比不得他馬上蓋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