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臺赫爾庫普相機配有塔伯特優質鏡頭,在快門捕捉到的瞬間,有十一個人正在走出中央統計局門口的寬大階梯。監視他們的相機隱藏在霍利維爾街一家出版社的房頂上,用三腳架固定,鏡頭解析度非常高。
走在十一個人最前面的就是勞倫斯&iddot;奧利芬特,黑色禮帽帽簷下他的眼神,溫和而略帶嘲諷。
高高的深色禮帽,在這個時代的照片中極為常見。
像其他人一樣,奧利芬特也穿著深色半長大衣,細瘦而顏色稍淺的褲子,頸部裹在黑絲高領後面。整體著裝莊重得體,儘管在他的舉手投足之間,總能帶出幾分運動家的閒適從容。
畫面上的其他人,有律師、文員,還有一位考蓋特工程公司的高階代表。在他們身後,霍斯費雷路的上空到處布滿了統計局的銅芯線纜。
提高解析度後可以看出,線上模糊的灰點是鴿子。
儘管當天下午是這個季節難得的晴天,時常造訪統計局的奧利芬特卻正在開啟一把傘。
在考蓋特工程公司的那位高階代表的禮帽上,鴿子的糞便畫出一個長長的白色逗點。
奧利芬特獨自一人坐在一間小小的等待室裡,隔著一件鑲著玻璃的門,隔壁就是診療室。暗黃色的牆上掛著幾幅彩圖,展示了惡性疾病導致的殘酷症狀。旁邊有一個書架,上面擠滿了破舊的醫學書籍。房間裡的條凳刻著花紋,沒準兒是從哪座破敗的教堂裡淘來的。房間正中,鋪著一塊用煤炭提取物染色的粗質羊毛地毯。
他盯著書架上單獨放著的紅木器具箱,還有一大卷做繃帶用的軟麻布。
有人叫他的名字。
隔著診療室的玻璃,他看到一張臉。蒼白、毫無血色,鼓起的前額上沾著幾縷水濕的黑髮。
&ldo;科林斯,&rdo;他自語道,&ldo;&l;斯溫船長&r;。&rdo;還有其他的面目,無數的面目,他們都是已經消失的人,被他從差分機的記憶裡放逐的人。
&ldo;奧利芬特先生?&rdo;
麥克奈爾大夫在門口打量著他。奧利芬特略感尷尬,從長椅上站起來,習慣性地正了正衣裝。
&ldo;你沒事兒吧,奧利芬特先生?剛才,您的表情非常奇怪。&rdo;麥克奈爾大夫身體瘦削,留著整齊的小鬍子,深棕色頭髮,灰眼睛的顏色淺到近乎透明。
&ldo;是的,謝謝您,麥克奈爾大夫。您還好嗎?&rdo;
&ldo;挺好,謝謝。最近總有些新的病狀出現,奧利芬特先生,這也是近期社會變故帶來的結果。我就有一位新病人,他坐在倫敦巴士車上層,經過攝政街,而這輛車被另一輛高速行駛的蒸汽車側面撞擊,那輛車的時速高達每小時二十英里!&rdo;
&ldo;真的?太可怕了……&rdo;
讓奧利芬特心寒的是,麥克奈爾大夫摩拳擦掌,喋喋不休地說:&ldo;撞擊並沒有給我的病人造成明顯的身體損傷。完全沒有,一點兒都沒有。&rdo;他近乎透明的灰眼睛緊盯著奧利芬特,&ldo;但此後,我們就發現了失眠、早期憂鬱症,以及輕微的短期失憶症狀‐‐這些症候,通常都被認為是潛伏性癔症的表現。&rdo;麥克奈爾微笑著,咧開嘴表達勝利的喜悅,&ldo;奧利芬特先生,透過這個病例,我們觀測到了非常純粹的病理現象;也就是說,診斷結果發現,這是典型&l;火車脊&r;。&rdo;
麥克奈爾躬身邀請奧利芬特進門,來到一個裝飾宜人的房間,裡面散放著寥寥幾臺看上去有些嚇人的電磁治療裝置。奧利芬特脫掉外套和馬甲,把它們掛在紅木衣架上。
&ldo;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