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斯頓將軍畢竟是個外國人,就他自己說,簡直是半個野蠻人。可是講到前妻的時候,他的語調顯得真誠而溫柔,好像談到真心相愛的人一樣,那份愛因為某個殘忍的突發事件而被扼殺。他有時會因為激動而絲毫不加掩飾地哽咽起來,他從豹皮袷衣裡取出一塊考究的手絹,擦了擦額頭。
說真的,他長得並不難看,儘管已經有六十多歲,這樣的老頭兒,可能更懂得心疼女孩。他的表白坦誠並富有男子氣概,因為這件事是他自己說出來的:從離婚醜聞,到豪斯頓夫人寫的那封神秘的信。這件事他講起來沒完沒了,但就是不告訴大家信裡到底寫了什麼。聽眾的好奇心都被他勾了起來‐‐西比爾都快急死了,只想知道事情真相。
她暗自責怪自己太容易上鉤。因為這個所謂的秘密可能是件非常普通的愚蠢事,完全不像他所說的那樣神秘。很可能這個貴族小姐根本就不是想像中的天使樣,很可能早在結婚之前她的貞潔就被某個田納西小白臉偷走了,根本輪不到烏鴉&iddot;豪斯頓先生登場。男人對自己妻子的忠誠度總是期望很高。對自己當然就寬容得多了。
也許這個豪斯頓完全是罪有應得。或許他對婚後的生活有著非常野蠻邪惡的打算,畢竟他是在野蠻人中間長大的。或者,他也可能是一個一天到晚打老婆的主兒‐‐因為西比爾總懷疑他有嚴重的暴力傾向,雖然表面看上去挺好的。
現在螢幕上開始出現鳥身女怪,用來代表那些造謠中傷豪斯頓的人。據說這些人透過在報紙上傳播謠言敗壞了豪斯頓的良好聲譽。畫面上都是些彎腰駝背的邪惡生物,有紅有黑,擠滿了螢幕。螢幕不斷重新整理,這些怪獸隨之張牙舞爪。西比爾從沒見過這東西,曼徹斯特的打孔藝術家們肯定非常善於營造恐怖氣氛。現在豪斯頓開始喋喋不休地講述&ldo;接受挑戰和捍衛榮耀&rdo;‐‐也就是決鬥。反正美國人就是喜歡決鬥,帽子一落地,就彼此開槍射殺。豪斯頓大聲宣佈,要不是他正擔任州長,需要顧忌顏面,他肯定會殺死那些報界的流氓。後來他忍無可忍,甩手不幹,回去找他的寶貝切諾基人一起生活了……現在,他真的已經激動得滿頭冒汗,那樣子看起來甚至有幾分可怕。觀眾聽得津津有味,也不再那麼矜持,豪斯頓凸出的眼珠和青筋暴起的脖子讓人覺得有些滑稽,但還不至於噁心。
西比爾搓著兔皮手筒裡的雙手,琢磨著,也許這傢伙真的做過什麼可怕的事情。也許是性病,這個傢伙讓自己妻子染上了性病。聽說有些性病非常可怕,可以讓人瘋癲,或者瞎眼,或者癱瘓,也許這就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米克也許知道,很可能他什麼都知道。
豪斯頓說,他懷著鄙夷的心情離開了美國,前往德克薩斯。畫面上隨之出現了一幅地圖,無非是大陸中心的一片土地。豪斯頓說,他去那裡,是為了替他可憐的切諾基印第安人尋找可以生活的土地,但是這話聽起來讓人難以置信。
西比爾問旁邊那個小職員模樣的人幾點了。那人告訴他時間正好過去了一個小時。快輪到她登場了。
&ldo;請大家想像一下,有個國家的領土面積比你們的島國大好多倍,&rdo;豪斯頓繼續講,&ldo;卻沒有任何大道,而只有印第安人踩出的長滿荒草的小徑。在當時,也沒有一英里鐵路,沒有電報,沒有任何差分機時代的先進裝置。作為德克薩斯共和國國民衛隊的最高指揮官,傳達我命令的最可靠最快捷的渠道也無非是騎兵。而他們傳達命令的路上,還會面臨卡曼切和卡蘭卡瓦部落的威脅,要面對墨西哥掠奪者,以及其他各種來自荒野的威脅。想到這些,就不難理解特拉維斯上校為什麼會遲遲收不到我的命令,而悲劇性地把希望寄託在範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