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馬洛裡穿行在另一種完全不同的&ldo;獸群&rdo;裡,驚嘆流行風尚對人類可以有如此巨大的影響力。而與著裝整齊劃一的女人相比,男人們好像完全屬於另外一個物種,至少,他們還沒有那麼極端地追趕潮流。只是人人都戴圓頂高帽,這算是一個例外。不過,馬洛裡不會對任何帽子感到稀奇,他對帽子實在是太瞭解了,熟知生產流程中的所有瑣碎細節。他一眼就能看出,周圍的這些人戴的帽子絕大多數都便宜得要死,全部是由差分機控制下的自動機器製作,並拿到工廠批次生產的。儘管它們看起來跟手工製作的很像,價格卻能便宜一半,甚至更多。在路易斯小鎮的男裝裁縫店裡,他幫著父親做過很多工作:打孔,裁剪,縫合。父親常常用水銀浸泡毛氈,就好像對那股惡臭毫無感覺一樣……
馬洛裡不會因為父親的行當最終消失而覺得傷感,他努力不去想這件事。這時他看到有一座條紋帳篷,裡面在賣酒,好多人擠在櫃檯前抹著嘴邊的啤酒沫兒,那副樣子看了就讓他感到口渴。他繞過三位穿運動裝的紳士,那幾個人腋下夾著馬鞭,正在討論當天的賠率。馬洛裡來到賣酒的櫃檯前,用一先令硬幣敲了敲櫃檯。
&ldo;來點兒啥,先生?&rdo;酒保帶著濃重的口音問。
&ldo;一杯哈克巴夫。&rdo;
&ldo;您是……蘇塞克斯人吧?&rdo;
&ldo;是啊,怎麼了?&rdo;
&ldo;咱做不了口味純正的哈克巴夫酒啊,先生。因為沒有合適的大麥汁兒,&rdo;那小夥子也略微有點兒失落,解釋著,&ldo;除了蘇塞克斯人,別的地方人很少喜歡那種口味。&rdo;
&ldo;我有將近兩年沒喝到過哈克巴夫酒了。&rdo;馬洛裡說。
&ldo;我可以幫您調一杯&l;巴姆堡&r;,味道很像哈克巴夫。不要嗎?那就來根上好的雪茄吧。兩便士,最優質的維吉尼亞菸草。&rdo;酒保從木盒裡取出一根彎折的平頭雪茄菸。
馬洛裡搖搖頭,說:&ldo;我真想要什麼的時候,就會非常固執,要麼哈克巴夫,要麼什麼都不要。&rdo;
酒保笑了:&ldo;這麼固執?看來你一定是蘇塞克斯人,錯不了的!說起來,你跟俺也是同鄉哩。我喜歡你的固執,這支雪茄就送給你吧,先生。&rdo;
&ldo;那就謝謝你嘍。&rdo;馬洛裡有點兒吃驚。他離開酒保,從煙盒裡取出一根火柴,在靴子跟兒上劃著名並點燃雪茄,他自得其樂地把拇指摳在馬甲袖孔裡。
可是那雪茄的味道簡直就像是受了潮的火藥,讓人無法忍受。他取下來細看,原來只是用質量粗劣的紙張卷著臭烘烘一坨黑綠色菸絲而已。上面畫著一面外國旗,又是星星,又是條紋的,上書幾個大字:勝利牌雪茄‐‐又是美國北方佬的戰爭垃圾。他把雪茄隨手丟開,雪茄掉在一輛吉卜賽馬車的旁邊,在地上彈了幾下。一個灰頭土臉,破衣爛衫的小孩兒馬上就把它撿了起來。
這時,從馬洛裡的左邊開過來一輛嶄新的蒸汽車。司機直挺挺地站在座位上,他扳動剎車杆的時候,絳紫色車頭上裝著的銅鈴叮噹作響,人們不情願地給車讓了路。在高高的車廂裡,乘客舒舒服服地坐在鋪著天鵝絨的寬大座椅上,可以摺疊的車頂也開啟了,以便讓陽光照射進車裡。車上有個衣著時髦、戴著小羊皮手套的老傢伙跟幾個漂亮女人推杯換盞,喝著香檳,那些女子也不知是他的女兒還是情人。蒸汽車門上畫著盾形徽章,上面有蔚藍色齒輪,以及彼此交叉的銀色小錘形圖案。這像是某位工業激進黨人的家族徽標吧,只不過馬洛裡並不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