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還行吧。&rdo;西比爾喝了一口溫熱的檸檬果酒,仰起頭,潤潤嗓子。
海蒂擠眉弄眼地問:&ldo;這個男人,溫特哈爾德太太不知道,對吧?&rdo;
西比爾搖搖頭,禁不住笑了。海蒂不會打小報告的。&ldo;你聽說過德克薩斯嗎,海蒂?&rdo;
&ldo;一個美洲國家,&rdo;海蒂隨口答道,&ldo;是法國殖民地,對嗎?&rdo;
&ldo;你說的是墨西哥。想去看影像表演嗎,海蒂?德克薩斯共和國前總統要發表演講。我有入場券,不要錢,免費送給你。&rdo;
&ldo;哪天的?&rdo;
&ldo;週六。&rdo;
&ldo;那天我得去跳舞,&rdo;海蒂說,&ldo;你問問曼蒂吧,她可能想去。&rdo;她對著手指哈氣取暖。&ldo;我有朋友今天夜裡來找我,你不會覺得不方便吧?&rdo;
&ldo;不會的。&rdo;西比爾回答說。溫特哈爾德夫人嚴格禁止女孩們把客人帶回她的房子來,但是海蒂經常無視這個規矩,就好像挑釁房東敢不敢惹她似的。因為房租都是溫特哈爾德親自交給房東凱恩斯先生,西比爾幾乎沒有什麼機會跟他打交道,跟房東太太就更不熟悉了。房東太太是個腿腳壯實,整天愁眉苦臉的女人,擅長戴世界上最醜陋的帽子。凱恩斯夫婦從來沒有告過海蒂的狀,西比爾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海蒂的房間就在房東隔壁,每次帶男人來,都會有令人難堪的聲音傳出來‐‐這些人通常是外交官,都是些說話語調很奇怪的男人。從他們晚上發出的聲音來判斷,也有不少變態的喜好。
&ldo;你要是願意,可以繼續唱歌。&rdo;海蒂跪在覆蓋著一層灰燼的爐火前面說,&ldo;你的聲音很好聽,這麼好的嗓子不唱歌真是可惜了。&rdo;她凍得發抖,一塊塊往火裡添煤。一股令人絕望的寒氣好像從釘死的窗戶縫闖進了房間裡。有那麼一個瞬間,西比爾產生某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有人在注視著自己,從另一個時空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她想起了死去的父親說過的話:要學會發出自己的聲音,西比爾,一定要學會講話,這是我們唯一能與敵人抗衡的武器。他就是這麼說的。這是他被逮捕之前幾天的事兒。當時的局勢已經很清楚,工業激進黨又一次贏得了勝利。大家都知道,也許只有沃爾特&iddot;傑拉德還不肯認輸。西比爾那時候已經明白,她看得清清楚楚,清楚得心都碎了。她完全瞭解父親失敗到何種地步。他所堅持的理想已經破滅‐‐不是暫時性地被壓倒,而是徹底地被驅逐出了歷史舞臺,一次又一次地被碾壓在歷史的車輪下,像是一條無人理睬的雜種狗屍體,橫陳在特快列車的軌道上。西比爾,一定要學會講話,這是我們唯一的……
&ldo;給我讀點什麼,好嗎?&rdo;海蒂問,&ldo;我來泡茶。&rdo;
&ldo;好啊。&rdo;在她和海蒂共處的有限時間裡,閱讀是她們共同的樂趣。西比爾拿起一份當天的《倫敦圖片新聞報》,理好裙子,在嘰嘎作響、泛著黴味兒的舊沙發上坐下來。她瀏覽起頭版上的一篇文章來,是關於恐龍的。
看來,激進黨人似乎對恐龍話題情有獨鍾。這裡有一副木刻版畫,上面畫了七個人,領頭的是達爾文爵士,所有人都盯著圖林根某個煤礦採掘面裡嵌著的不明物體。西比爾大聲念誦了標題,然後給海蒂看下面的插圖。那是一塊骨頭,礦面裡發現的東西,是一副巨大的骨架,長度與普通人的身高相當。她吃了一驚,向後翻了翻,看到一位插畫家憑想像繪製的這種動物的復原圖。這是一種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