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沒有門扉和窗玖,僅用一簾簾紅色帷幕遮住了人的視線。
夜風蕭瑟,將帷幕一角拂起,裡面黑洞洞的,叫人看得心口發麻。
這座宅子不是曾經發生血案的凶宅,而是後來建造的,大多蕭家人不住這頭,只在進行祭典時才來一趟,平日裡很是冷清。
蕭太爺燃了一炷香,煙霧模糊了他布滿溝壑的面容,也遮掩了他複雜的神色,他望向帷幕背後的黑暗,似乎在看著什麼人。許久,他才自言自語道:「您已經不是這世間的人了,為什麼突然……要娶方家的姑娘呢?」
對此,他也是不解的。
庭院裡寂寂無聲,夜空中的下弦月宛如一柄鋒利的匕首,散發著寒冷的光,好似正等著要割開誰的喉嚨。
蕭氏主宅位於邊郊,背靠陰山,夜風涼颼颼的,蕭太爺在外頭站了一會兒,壓不住嗓子裡的幹癢,又咳嗽了幾聲,才緩緩轉身離去。
就在蕭太爺背過身時,又起風了。帷幕被風撩起來了,月光趁機透進神龕,映出了一抹若隱若現的身影。
那是個年輕男人,髮絲銀白,與月光同色,看起來冷冷的。他整個人都是蒼白的,沒有一點點血色,長相極其俊雅,瞧著二十啷噹歲,可那雙深邃的眸子裡卻透出一股濃鬱的死氣。
蕭太爺似是察覺到什麼,回身看了一眼,什麼都沒看到,只好搖了搖頭,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被風送得很遠。
「二叔……」
神龕孤零零地立在四面迴廊之中,周圍是幢幢的山影。
帷幕後的男人逐漸隱沒在黑暗中,身後,是密密麻麻的牌位,整齊排列,數量成百。
有一張牌位被單獨擺放在最前頭,然而木牌上的名字被劃花了,看不清筆畫。
恍然間,寂靜的神龕裡又響起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叮叮噹噹,撞碎了這一室的凝滯與壓抑。
男人的視線微移,一雙狐狸眼下斂,落到了地面上,就見一粒黃銅小鈴鐺從門樓的帷幕後頭滾進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彎腰拾起這枚鈴鐺。
只有拇指點大,圓鼓鼓的,在他寬厚的掌心裡滾了兩圈。
盯著這小物,他那一成不變的臉色終究是變了,如寒潭的眸子裡也盪起了淺淺的漣漪,似是有些苦惱。
神龕與外界的連線全看他心意,但方家子弟的供奉卻容不得他拒絕,只因他跟方家有著極深的因果。
男人的唇輕啟,發出了一聲極輕極輕的嘆息。
哎……舊恩難償。
恩人的後代之一,真的有點調皮。
還好將要與他冥婚的,不是年幼的這一個。
他望了望角落的供桌上擺放的奶糖、口香糖、瑪瑙珠串……將鈴鐺也擺了上去。
隨後,他捻了張紅紙,將其疊成了一個人影,在紙人上附了個『祝願』,緊接著手腕一翻轉,紙人就輕飄飄地飛出了帷幕……
出現在了蓉城另一頭。
夜,八點多。
方渺蹲得兩腿都麻了,終於滿意地站起來,打道回府。
她沒有唯物主義被震碎的驚恐失措,心底反而隱隱有些興奮,彷彿發現了一款有趣的新遊戲,光是看了簡介,就勾起了她濃濃的探知慾。
太奇怪了。
畢竟在以往的十多年中,她只痴迷於網路遊戲,始終對現實中的事物興致缺缺。
待方渺回到家時,將近十點了。
方父方母出席宴會,還沒回家,不過方渺在上樓的時候跟方子清撞了個正著,兩人面對面地愣了一會兒,很快,方渺就恢復了平時的淡然模樣,與她擦肩而過。
夜裡,方渺沉沉入睡。
她的臉半藏著被子底下,側躺著,四肢微微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