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廳裡靜悄悄的, 只她一個人。
方渺迅疾低下頭看向手中的羅盤,星圖已經變了一個樣, 四周金霧繚繞, 中央處有一個光點,命名為『酆都電影院』, 後頭還綴著一行備註,但字跡模糊扭曲,壓根認不出來是什麼。
方渺想了想, 乾脆一屁股坐下來,將羅盤放在了腿上,正好她處於前排居中,是觀影的絕佳位置。
剛一坐下, 就聽咔咔幾聲, 頭頂懸掛的頂燈全數熄滅,影廳登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幾秒後, 前方的白幕散發出微光, 漸亮起來。
與此同時,一陣空靈的樂聲環繞響起,琴聲錚錚,鼓音四起。隨著音樂的漸入,白幕顯現出畫面——
開場是水墨風格的動畫。
配樂忽而弱下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方渺看到一道背影推門而入,走進了這間古色古香的居室,緊接著在一張桌案前坐下。
畫面只切到背影主人的肩部,因而方渺也看不出這人是男是女,長什麼樣子,只能看到那人的身後是一扇大開的窗,窗外的天空是濃墨重彩的暗色,一輪猩紅的圓月高懸,地下是一片開得正盛的曼珠沙華,花海漫漫,無窮無盡。
不似在人間。
而電影中的人緩緩攤開一枚捲軸,提筆,蘸墨,一筆一劃地寫下四個大字——
《天子舊事》
擱筆之時,電影中人的衣袖不小心碰翻了墨汁,暗色的汁水如火焰一般席捲而來,將畫面中的一切都吞噬了,只剩下那四個鍍了一層金光的大字!
捲軸在她面前展開。
而那些舊日的故事也終於在她面前呈現。
方渺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緊張得呼吸都輕了,有些微微的缺氧感。
過了一會兒,標題逐漸被墨色侵染。
大銀幕的中央升起了一輪赤紅的圓月,鏡頭逐漸下移,底下是一片漫漫的花海,曼珠沙華開得正盛,一條陰河蜿蜒而過,沒有源頭,亦沒有盡頭。
一雙白皙的赤足踩過花海,美得驚人。
這時候,電影鏡頭之外傳來一道呼聲:「冥君,上三天的仙君派人送來天宮盛宴的請帖……」
一聲輕嘆響起來。
隨即,畫面切換。
赤足的主人回身而望,長發披散,素衣單薄,約莫二十五六歲的模樣。她抬手將額發往腦後撥了撥,一雙圓眼沒什麼精氣神地耷拉著,瞳孔似琉璃般透明,聲音拉得很長:「啊……沒什麼意思,不去。」
此時此刻,螢幕外的方渺忍不住用手指掐住掌心,才能壓住心口翻騰的啞然。
電影中的陰界紅月,彼岸花,忘川河,以及……什麼人才能被稱之為『冥君』?
答案呼之欲出。
冥君,不正是冥府陰天子的尊稱?
自從進入地宮,方渺的心底隱隱湧現某個猜想,可這猜想太過奇妙與難以置信,才讓她久久不敢確信。然而,直至現在,直至她看到電影中人的那張臉,那張她只能照鏡子就能看到的熟悉的臉……
這猜想終究成了現實。
——原來所謂的『天子舊事』,就是我的前塵往事。
種種念頭劃過她的腦海,可方渺卻沒有時間去細細思量了,電影還在播放,過去的故事還在演繹,讓她分不出心神多想。
……
儘管提不起多大興趣,但冥君最終還是盛情難卻,參加了這一次五百年一回的天宮盛宴。
雲層之上,仙宮巍峨瑰麗,比所有文人墨客筆下的仙境還要絕妙,引人入勝。一眾仙人容貌俊美至極,觥籌交錯,言笑晏晏。
冥君姍姍來遲,她雖然長得稚嫩,但卻是場上最久遠的存在之一,因而眾人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