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婉寧是在榻上醒來的,屋裡已經沒了人。
她起來時,外面照進來的目光有些晃眼。
天上出太陽了。
她走了出去,便聽見外面一片嘈雜。
有很多人,圍在下山的路口,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回家。
“都出太陽了!攔著我們做什麼?!”
“就是!家裡還有牲畜要喂!沒空跟你們掰扯!”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院子裡都是水!田裡也需要開渠放水,誰整天跟你們似的沒事幹?”
“在這裡吃不飽!又不放我們離開,你們這些外鄉人,到底是要幹什麼?!”
眼看著抗議的聲音越來越多,甚至有人衝到前面,想跟京外營的人動手。
姜婉寧抬頭看去,便見戰洵夜站在前頭,面色冷硬地握著長矛。
震懾眾人:“誰敢上前一步,別怪我刀劍無眼!”
今日的情形,跟昨日不同。
昨日下著大雨,人心惶惶。
戰洵夜稍微出個面,立即便有人偃旗息鼓了。
可今日頂著個大太陽,玉溪村那些個年輕力壯者,根本就聽不進去。
聽戰洵夜這麼說,只更加群情激奮,吵吵嚷嚷著,就算頭破血流,也要離開寒山。
姜婉寧便是這時站了出來,她爬上了放置在一邊的板車上,朗聲道。
“各位鄉親,請稍安勿躁!大家抬頭看天,現在雖然出了太陽,但天上還依舊烏雲密佈。大家都是乾地裡活的,有經驗的莊稼漢都知道,現在悶熱、潮溼,小蟲亂飛,天上燕子來去匆匆,那是大雨前的徵兆!大家不妨耐下心來,等一等!”
她說完,有些老者皺著眉頭看了看天,最後有些信服地拉著家裡的男丁走了。
有一部分人認同,離開了。
隨後有一部分人,認出姜婉寧是昨日定下由女人、小孩來領取糧食的官夫人。
雖不知是什麼身份,但衝著這個舉措,又有不少女人拉著自家男人離開了。
最後剩在原地的,是那些不聽勸的犟骨頭。
眼看著周圍的人一個個走了,仍是不服。
“你說這麼多,不就是想讓我們留在這裡?!誰知道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就是!大家別被他們騙了!說不定要訛我們呢!”
“要我們留在這裡也不是不行,給我們錢!這一天天的耗在這裡,我們少幹多少活?!少賺多少錢?”
說著,竟有人大步上前,想要把姜婉寧從板車上拉下來。
戰洵夜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一腳將那人踢開了。
之後那人便捂著胸口大罵:“打人了!官差打人了!你們看,這就是他們的嘴臉!心虛了!被說中了才惱羞成怒,對我動手了!”
身邊幾人見狀,有些被他鼓動到了,嚥了咽口水,有些猶豫地上前,似乎真想強硬地衝下山去。
周圍幾個京外營的人,紛紛嚴陣以待。
在這個關頭上,最好還是不能與百姓起衝突。
否則意義就變了。
一旦開了這個頭,接下來會越來越難遏制住。
這時,姜婉寧走上前來,看了這幾個人很久,才對戰洵夜說:“算了,放他們走吧。”
幾個人聽到這話,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知道態度向來十分強硬的他們,為何又這樣軟了下來。
但既然要放他們走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一開始吵鬧的那人,立即吆喝著後面的人,拔腿就跑!
可等他跑了幾步之後,卻發現身後的人根本沒跟上來。
最後他不屑地嗤了一聲,大步走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