揹著白雪,孫逸宛如孤獨的行者,在這銀白的世界中艱難跋涉。狂風呼嘯著,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無情地撕扯著他的衣衫。那鵝毛般的大雪鋪天蓋地,茫茫一片,似乎要將天地間的一切都吞噬殆盡。每一片雪花都像是冰冷的利刃,劃過他的臉頰,帶來刺骨的疼痛。
在這漫天飛雪的世界裡,孫逸的身影在凜冽的寒風中顯得那般堅毅,每一步都在這通往聖山的道路上留下深深的、孤寂的印記。腳下的積雪被他踩得嘎吱作響,彷彿是這死寂天地中唯一的聲音,在訴說著他的執著。
一路的艱辛,彷彿是命運對他的殘酷考驗,而他就如同一把歷經淬火的寶劍,在磨難中越發銳利。當聖山的輪廓終於在他眼前逐漸清晰,那磅礴的氣勢讓他的心跳都不自覺地加快。聖山巍峨聳立,直插雲霄,山體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宛如一位身披白色戰甲的巨人,冷峻而威嚴。山腳下的樹木都被冰雪壓彎了腰,有的甚至不堪重負而斷裂,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宛如戰場上的殘兵敗將。
然而,就在聖山腳下,一個奇特的身影闖入了他的視線。那是一個和尚,一個瘋瘋癲癲的和尚。和尚的鞋破舊得不成樣子,彷彿走了幾輩子的路,每一個破洞都像是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帽子也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歪歪斜斜地扣在頭上,幾縷雜毛從帽簷下鑽出來,在風中肆意舞動。那身百衲衣更是破舊不堪,補丁摞著補丁,不同顏色的布條交織在一起,宛如一幅荒誕的畫卷。
他的神情似笑非笑,嘴角微微上揚,卻又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澀;似哭非哭,眼眶中彷彿藏著無盡的故事,有悲憫,有戲謔,有看透世事的滄桑。他就那樣站在那裡,如同遊離於塵世之外的幽靈,又像是在這人間遊戲的頑童,對世間萬物都有著自己獨特的理解,卻又不被任何人所理解。周圍呼嘯的風聲似乎也無法干擾他,他就像是這冰雪世界中自成一體的存在。
孫逸的目光被他牢牢吸引,這個和尚就像是這聖山腳下的一個謎,一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幻影,擾亂了他原本堅定的心湖。他不知道這個和尚為何會在此處,也不知他將會給自己的聖山之行帶來怎樣的變數,只是在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彷彿踏入了一個更為深邃神秘的旋渦之中。
孫逸走上前去,對著瘋和尚微微躬身,恭敬地說道:“大師,這冰天雪地之中,您為何在此?”
瘋和尚並未立刻回答,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多了一絲玩味,目光在孫逸身上游移,彷彿要穿透他的靈魂。良久,和尚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施主,貧僧在等一場雪落,也在等一個有緣人,不知你是雪,還是人?”
孫逸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後道:“大師,我本是這雪中行路人,卻不知為何會在此處遇見大師,也許是緣分使然。這雪紛紛揚揚,落於世間,似是無常,卻又年年歲歲如期而至,不知其中有何禪意?”
瘋和尚仰頭望向天空中飛舞的雪花,伸手接住一片,看著它在掌心漸漸融化,說道:“雪無常,卻有常,恰如世間萬物。世間之相,變化無窮,如這雪之形,或聚或散,或成冰或化水,然其本質為水,從未改變。人亦如此,在塵世中歷經千帆,或喜或悲,或嗔或痴,若能明心見性,方知本心如這雪之本,始終如一。”
孫逸若有所思,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大師之意,是讓我在這紛繁世間,莫要被表象所迷,堅守本心?可這本心又該如何找尋?塵世誘惑太多,如這風雪迷眼,常常令人迷失。”
瘋和尚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雪地裡迴盪,驚起了樹枝上的積雪簌簌落下。“施主,本心無需找尋,它從未丟失。就像這聖山,無論風雪如何肆虐,它就在此處,巍然不動。你心中的雜念便是這風雪,當你放下對結果的執著,放下心中的貪嗔痴,本心自然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