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熵抬眼看她,壁燈的光勾勒出少女柔和的輪廓,耳朵上細細的絨毛都歷歷可見,光也映在少女琥珀色的眼眸裡,本就澄澈的眼睛越發顯得明亮。
在漁船甲板上醒來時,祁夜熵忘了很多事,直到現在也只是想起一些零星片段,大多是小時候的事,他只知道自己生在北溟鮫人國的皇廷,卻不能確知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鎖在深淵裡,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逃脫的。
十六歲的祁夜熵不知道很多事,唯有一件事他很清楚,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其目的。
那麼這少女救他又是出於什麼目的?
他不知道,但一定有個理由。
他「嗯」了一聲,少女便是淺淺一笑,臉頰上現出一對梨渦。
祁夜熵收回視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他的左前臂被魔蛟的棘刺劃到了一下,他在毒液進入血脈之前用斷劍將那塊皮肉削了下來,這才沒被麻痺,現在他能感到那片傷口在發燙,這是身體正在修復自己的徵兆。
用不了幾天,他的手臂又會恢復如初,其它的傷口也是。
他是個怪物,他用不著服藥,任何丹藥都比不上身體自己的修復能力,他接過那男人給他的藥只是為了遮掩他的秘密。
他在漁船上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這招,在鬥場也掩飾得很好,沒有人發現他身體的秘密,現在他也要繼續偽裝下去。
他當然很痛,但他早就學會了忍耐,因為熟悉,痛甚至讓他感到安心。
可是傷口的劇痛之外,好像又添了一種異乎尋常的痛意,十分陌生,絕非外傷。
祁夜熵追根溯源,發現那痛來自他的腹部,那感覺就好像有人扯著他的腸子打了幾十個結。
他的眼前模糊起來,抬手擦了擦,卻越來越模糊。
「你怎麼了?」少女的聲音像是從遠處傳來。
祁夜熵想回答,沒等開口,身子一晃栽倒下去。
戚靈靈正走著,忽然覺得身邊大佬臉色有異,目光渙散,問他怎麼了也不回答,她正想停下來檢視一下,沒想到他身子一晃就栽了下來。
多虧了戚靈靈反應快,一把將他扶住,祁夜熵像是被抽去了筋骨,軟軟地倒了下來,雙目緊閉,顯然是暈過去了。
其他人也都嚇了一跳。
舒靜嫻:「他怎麼了?是不是失血過多?」
林秀川是幾人中醫術最好的,當即給他把脈,片刻後,皺著眉頭一言難盡地看向秦巍:「四師弟,你給這小公子吃的是什麼藥?」
秦巍掏出藥瓶:「是上好的傷藥啊,赤葉碧華丹,補血益氣治傷的,還是師祖手上傳下來的……」
秦芝無可奈何:「四師弟,赤葉碧華丹最多存放二十年,師祖手上傳下來,至少得有兩三百年了吧?」
秦巍張了張嘴:「應當不至於吧,我平常都很小心,用冰符鎮著的,怎麼會壞……」
戚靈靈:「……」就算擱冰箱裡也不能把保質期延長十倍啊!
秦巍委屈道:「我自己去年也吃過一丸……」
秦岸雪捏了捏眉心:「四師兄,記得去年有一次你吐了三天,找不出原因嗎?」
秦巍恍然大悟:「哦!」
隨即他臉色一白,不等別人說什麼,已經自責地抹起了眼淚:「小師妹,都怪我,害苦了你心愛的鮫公子,嗚嗚嗚嗚……」
戚靈靈:「……」多餘的定語就不必加了吧。
還好他們離出口已經不遠了,她揉了揉太陽穴:「我們先上去再說。」
秦巍揩揩眼淚,自告奮勇要來背「鮫公子」,戚靈靈生怕大佬再被折騰出個好歹,忙道:「多謝四師兄,還是我來吧。」
四師兄把藥瓶揣回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