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諶不耐煩道:「我知道,用不著你多說。」
自從他得到陣主令的秘密傳承,開始修煉天極斬邪劍法和內功心法,修為便一日千里。只是每次有所突破,便有一段時間的壓抑煩躁、戾氣橫生。
隨著他修為越來越高,這種感覺便越強烈,持續的時間也越長,以前還能靠閉關打坐、服用清心養神丹藥來調理剋制,可近來靠這些手段已經很難壓制住。
漸漸的,只有鮮血和施暴才能平息這種狂躁。
黑袍人通常點到即止,但眼下面具裡的眼睛透出隱隱憂色:「主上近來殺的人太多了。」
裴諶輕描淡寫道:「我殺的那些人都是自己該死,何嘗殺過無辜之人?再說我毫無根基,不用雷霆手段震懾下面人怎麼讓他們老老實實聽話?」
他頓了頓,輕蔑地一笑:「難道閣下也相信『以德服人』這種冠冕堂皇的話?莫說我,赤炎山那人難道手段不比我狠?」
黑袍人單膝跪地,低頭抱拳:「主上天降大任,不必事事與無關緊要之人比較。總之,屬下懇請主上暫時停止修習天極斬邪劍法。」
裴諶視野中陡然一片猩紅,他現在就想殺了這隻聒噪的黑烏鴉,但理智尚存,知道面前之人不是螻蟻般的歌伎、家奴,而是天極陣的十一護法之一,與其說是聽令於他,毋寧說是聽令於陣法。
他強壓怒火,和顏悅色道:「閣下快請起,我知道閣下顧慮,但誠如閣下所言,祁夜天性狡詐,修為高深莫測,我如今只有煉虛期,連赤炎山的宵小也能欺凌到我頭上,我若是不抓緊修煉,如何能擔當起誅殺祁夜的重任?」
頓了頓:「我心意已決,閣下不必再勸。殺幾個不聽話的下屬、嚼舌根的賤人,根本無關大局。」
黑袍人知道勸不住,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看著眼前這個戾氣滿身的年輕人。
每有祁夜天邪出世,斬邪陣便會相應選擇一位陣主與之相抗,維護天地安寧。三年前他已經看出此人生性的偏激狹隘,不知為何天極陣選擇這樣一位陣主,然而天道玄遠,自有其道理。
可是三年來他冷眼旁觀,斬邪劍法逐漸侵蝕他本來就不堅定的心智,不禁越來越心驚,有時候他會忍不住生出一個大逆不道的念頭,天道為了對付一個邪魔,好像在製造另一個邪魔。
這樣的天道……
他不敢再往下想。
「對了,」裴諶問道,「閣下大駕光臨,是有什麼新訊息?」
黑袍人:「回稟主上,斬邪陣陣柱所在地陸續有異動,邪氣溢位,侵染附近禽獸草木,各地都有小妖精怪為邪氣所感,化成妖邪為禍百姓,時有傷亡,還請懇請陣主動用陣主令,召集各方護法共商對策,及早派人前去處置,昨日珠洲傳來訊息……」
裴諶壓根不耐煩聽這些,捏了捏眉心:「閣下是成大事之人,為何著眼於此等細務?待我將斬天極邪劍法和心法練至登峰造極,便能將祁夜邪魔誅殺,到時候自然天清地寧。到時候困殺邪魔還要各位護法鼎力相助,眼下正是你們養精蓄銳的時候,怎能將實力消耗在此等細務上。」
「對了,」他扯開話題,「北溟的情勢如何了?」
黑袍人道:「前日叛軍已經攻到了天鵝礁附近,鮫皇親自領兵迎戰,被叛軍斬殺,皇族群龍無首,為了爭權奪位自相殘殺,無人主持大局,看來覆國就在須臾之間了。屬下已遣人去與新君接洽。」
裴諶想起一個仇人,眼中浮現出陰鷙之色:「我總覺得湯元門那鮫奴身份不簡單,他當真和祁夜無關?」
黑袍人目光動了動:「屬下一直暗中留心著,此人修為平平,且是鐵尾,舉止亦並無異常,應當與祁夜沒什麼關聯。」
他頓了頓:「五域各地有鮫人數萬,並不鮮見,私以為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