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鮫人一邊說一邊走到那鮫人跟前,漫不經心地從他血跡斑斑的尾巴上拔下一片金色的鱗片,帶出一股鮮血。
那鮫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只是抬起頭看了他們一眼。
那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生著一雙奇異的眼睛,右眼漆黑如墨,左眼卻是暗金色。
不管是誰,只要看過那雙眼睛一眼,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少年的左半邊臉頰也被削去血肉,只剩下白骨。
但那雙異色眼眸毫無波瀾,彷彿凝固的海水。
這反應顯然不能讓那些鮫人少年滿意,尤其是那獨眼鮫人。
「你不是很厲害嗎?祁夜熵?不是有本事挖了我的眼睛嗎?」獨眼從腰間拔出把匕首,在他身上胡亂劃了幾道深深的口子,海水中的甜腥頓時濃得化不開。
「怎麼現在只能任人宰割了?」
獨眼一邊玩著匕首,一邊向同伴們使了個眼色。
「你們先玩一會兒儘儘興,血別浪費了,不嫌噁心的話肉也可以吃,邪神的血肉可是大補之物,能增進修為的。」
那新加入的鮫人少年有些猶豫:「那些鎖鏈看起來不怎麼粗,鎖得住他嗎?」
鮫人少年們像是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笑得前仰後合。
獨眼鮫人嗤笑道:「你以為那是普通玄鐵鏈嗎?那些鎖鏈連著上古大陣,專門鎮他這種東西的,你放一萬個心吧。」
他說著不耐煩地一揮手:「你們趕緊玩,不過眼睛得留給我,我要親手挖出來。」
「那是自然,」一人笑道,「哪次有人跟你搶。」
第24章
獨眼鮫人少年眯縫著僅剩的右眼, 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的庶弟、堂弟還有兩個貼身侍衛花樣百出地折磨他一母同胞的親哥哥。
他們也許真心享受這個過程,也許只是為了討好他這太子,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他只要看祁夜熵受折磨。
他摸了摸空洞的左眼眶, 他的左眼再也回不來了,是祁夜熵挖掉的, 那時候他才六歲, 直至今日他還經常在噩夢中重複當時的情景, 那瘦弱蒼白如鬼魅的孩子, 死死用膝蓋把他抵在地上, 然後用他那隻鬼爪似的手, 活生生地挖出了他的眼睛。
他清楚地記得那種錐心刺骨的劇痛,總是遍身冷汗尖叫著醒來。
經過這件事,連心慈手軟的母親都無法替他辯白, 祁夜熵被鎖進了海底囚牢,加上了上古鎮邪陣,從此不見天日,等待他的只有長達千年的緩慢絞殺。
可是他的眼睛誰來賠給他?每次在鏡中看到空洞的左眼眶,每次聽見若有似無的竊竊私語, 每次察覺到異樣的目光, 他對祁夜熵的恨意就加深一分。
哪怕隔三岔五地把他凌遲一遍, 哪怕把他的雙眼剜出無數回,也難解他心頭之恨, 憑什麼他的左眼永遠沒了, 那怪物的眼睛卻能在短短几日內恢復如初?
一想到這裡, 他覺得就算把祁夜熵挫骨揚灰也難解他心頭之恨。
第一次下到這海底囚牢時, 他只敢淺嘗輒止。
他也害怕, 怕父母發現後責怪,也怕那怪物掙脫鎖鏈,不過漸漸的,他發現父母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事實上默許了他的報復,他又聽說那十二根延伸向虛空的鎖鏈,其實連線著遍佈五域九州的上古鎮邪大陣,他就徹底有恃無恐了。
這幾年他的報復變本加厲,從一個月左右一次,到一旬一次,再到隔三岔五,他的手段也越來越殘忍,到後來,單純的報復變成了享受。
他欣賞著他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聽見他呼吸不再平穩。
「痛嗎?」他笑道,「怪物也會覺得痛嗎?」
沒有人回答他。
鮫人太子抬了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