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的氣味逐漸被灼燒的氣息覆蓋,噼啪聲裡,柴房轟然倒塌。紅色火焰舔舐著天空,貓兒看了他一眼,輕輕從窗欞的位置躍下。
以鍾意的經驗看來,那火洶湧浩大,貓兒必死無疑。
「咳咳,小貓!」還有……「鍾意!」
這是他小時候,在福利院遭遇大火的那一天。
身體本能在叫囂著,要他進去,救出一人一貓,可旁邊戴著粗框眼鏡的中年女人攔住了他。
「你是誰?可別進去添亂!這裡頭沒人的!」
「蘇老師,這裡有人!」鍾意心跳如擂鼓,「有鍾意在裡面,還有……一隻貓。」
中年女人搖搖頭:「你沒有聽見消防隊員怎麼說的嗎?這裡頭沒人。鍾意一定是跑到別處玩了,他最近喜歡躲起來,跟一隻小貓玩。」
鍾意跟著女人的視線望向前方,黑色灰燼在風中如亂舞的蝶。
「鯤,不要再嘗試了,我沒有最害怕的那一天。」小風忽然開口,貓腳優雅地踱步,抬爪,戳了一下牆壁。那藍色路燈消失不見,少年不見,只空餘一個個高高摞起的酒桶,空氣殘餘著醇香味道。
貓兒跳到酒桶上面,用爪子撓撓柔軟牆壁。
鯤嘆了一口氣,像遭遇劇烈疼痛,在海底迅速翻轉。那隆隆鼓聲是從它的咽喉部位發出的,猛一聽像是樂曲,其實是痛苦的呻|吟。
「你不要碰瓷,我只是撓了撓你。」貓兒輕笑。
翻滾停止,小風從滿地亂滾的酒桶堆上跳下,蹲踞在鍾意旁邊。
貓眼眨眨,綠色的幽微光亮在他的身體上方。
黑暗中,鍾醫生斜躺在地面上,雙手合在胸前,眼睛緊緊閉住,像在做一個醒不來的夢。
它叼起鍾意的食指,在指根處輕輕啃噬,保持在一個會讓人疼痛、但又不至於讓人受傷的力道。
「你沒有最害怕的那一天?」鯤在痛苦之餘,忽然覺得好笑。
世人和妖都有恐懼,怎麼會沒有最害怕的那一天呢?
「你與妖王是同族吧,就連妖王,也應該有恐懼的一天吧。」鯤問。
「他沒有。」小風斬釘截鐵地回答。
「我怎麼聽說,天寶年間,世間血流成河,妖王腳下,白骨累累。事後他驚懼至極,說沒想到自己會屠殺無辜?」鯤問。
「他才不會怕,更別說驚懼,因為,那件事根本不是他做的,」小風淡淡道,「也不知道怎麼被傳來傳去,後來,連他助理都覺得跟著個大魔頭上班。」
鯤:「什麼?白澤不是大魔頭?不是最愛吃人嗎?」
小風:「不,最愛吃漿果,一次能吃五斤大葡萄。」
鯤:「聽說他以廝殺妖魔為最大樂趣?」
小風:「才不是,他喜歡正骨按摩。」
如果鍾意醒著,會發現,現在說話的小風,跟平時的它完全不一樣。
小風伸出貓爪,試圖撫平面前年輕人緊皺的眉頭:「鯤,少說廢話,讓鍾意快點醒來,不然我會撓穿你的肚皮。」
「不行,只能等他自己醒來,況且,這夢也不是我造成的,」鯤無辜道,「以前我吃過一艘船上的偷渡食夢貘,瘴氣使然,才會讓人們夢見自己最害怕的那一天。」
「我也夢見過呢,好傢夥,我夢到我最餓的那天,那天我餓得翅膀都發抖,水裡全是沙丁魚,不夠我塞牙縫。」
貓兒打斷他:「一般人要花多長時間醒來?」
鯤:「不知道,以前沒人類能夠醒來。」
小風:……
須臾,鯤的咽喉處又傳來隆隆鼓聲,它痛苦地翻滾。於是小風與鍾意滾作一團。停下之後,貓咪用尾巴勾了勾,鍾意又好端端地躺好了。
「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