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扶著隨侍的手下了馬車,燈火照耀在他身上的紫色官袍上,腰間的金玉帶微閃。
李恆趕緊迎了上去,就看到老師鬢間攙著銀絲,面容依舊如往日慈祥,只是眼角似乎皺褶很多了,顯得有些老態,看上去有種無能為力之感。
他心間微脹,忙問:「老師,這麼晚您怎麼來了?」
還能為什麼事來,李恆清楚不出意外,應當是為了曹女之事。但是此事真的並非他所為,當日事發後光工部檢視的人就來了幾趟,就連御史臺的人都驚動了。
周慎那寬和的眸子望了李恆一眼,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笑了笑道:「聽聞今日臨江閣突然出事,殿下救了曹女,陛下下旨讓其入東宮?」
李恆從那清淡的語氣中,讀出了一抹失望,他頓時背脊一顫,僵硬的望了過去。
竟然連老師都覺得,此事是他所為嗎?
月白的太子冕服下,他指節微微收攏。
到現在,李恆都記得白日領旨去父皇宮中謝恩時候,父皇看著他那意味深長的眼神。
父皇將人都遣散了,然後從階上走下來,語氣複雜的讓他免禮。
他一抬起身子,就瞧見父皇衣袍上的五爪龍袍,父皇就站站在他的面前,神色有幾分欣慰,又有些……嘆息。
「此事你做的很好,但又不夠好。」
父皇從他身邊走開,走到了門前,透過殿門前的長廊看著外邊廣闊的天際,道,「從前太傅也道你優柔寡斷,亦是對你有所規勸,但是你素來都是不會改的。」
其實也並不能道就是優柔寡斷,他這個兒子自小就是步步謹慎,怕走錯路子。
當年寧貴妃進宮後,他一度盛寵,甚至讓其生下了李燃。楊家當時兵權在握,勢力極大,隨著兩人年歲漸長,朝堂上也就出現了旁的聲音。
於是在李恆九歲那年,他便下旨冊封其為太子,是為了穩固人心,也是為了讓楊家死心。
但是有野心的人怎麼會怎樣容易死心呢,因為李燃和其背後的楊家步步緊逼,李恆十一歲那年外家的傾塌,所以此後的每一步他都走的如履薄冰。
「父皇。」李恆當時有些惶恐,他敏銳的覺得父皇可能是誤會了什麼,但是父皇沒說他也不能此地無銀直接點出來。
皇帝看向他,複雜道:「從前教了你那樣多的帝王之術,原以為你是學不會了,如今看倒是也學到了些皮毛。」
「只是這事情做得太過明顯了,任誰都知道是你做的,那樣曹盛又豈會心甘情願聽信與你?」
「御下之術上,你要好好學一學,這一點上燃兒比你做的好多了。」
李燃……
李恆唇色發白,抿了抿唇。
世人都道,父皇待李燃嚴苛。只有李恆知道,那是在外人面前的樣子,在只有他在的時候,父皇向來不嗇拿李燃來鞭策於他。
父皇面前,李恆沒有再解釋。
但是此刻,東宮上下燈火通明,層層臺階照得明亮。
李恆看著太傅,太傅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道:「臨江閣據老臣所聞還是先帝為太子時候,名匠張力夫帶人所制。幾十年來風裡來雨裡去,都巋然不動,不受風霜侵蝕。這樣的地方,竟然能出現這樣的事?看來這表面的榮光,到底是不能抵得上這內裡的曲折的。」
周慎停下步子,含笑側眸看了李恆一眼,道:「殿下應當不介意,帶老臣去看看這臨江閣吧?」
「老師,臨江閣年久失修,如今又出現了這樣的事,如今上去怕是危險。」李恆聲音微澀,今日之事事發突然,他甚至以為是母后動的手,今日去見了才知道不是。
他親自去那樓閣上看了,斷口處乃是被蟲蟻啃噬了,怕是整個樓閣都有坍塌可能。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