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燃漆黑眸底閃過一絲冷戾殘忍之色,轉過身來看向兩人,聲音低沉:「東宮那邊繼續讓人盯著,若有訊息,立刻來報!」
他等這一天,等的著實太久了。
武炎抬臂,恭敬應是。
後院廊下一排排風燈燃著橙色的暖光,如天幕零星星光將漆黑的園中點亮。
陳老大夫背著個藥箱,匆匆的往後院趕去,迎面就撞上了闊步過來的二殿下。
二殿下一襲玄色麒麟紋寬袍,身影幾乎已隱沒在了這黑夜裡,等到走近了些陳老大夫才看見眼前漆黑的輪廓,趕緊恭敬行禮。
李燃瞧見他要往後院而去,便停下了腳步,眉間微蹙,漆黑視線落在他的頭頂上,沉聲:「可是皇子妃怎麼了,是有哪裡不適?」
陳老大夫趕緊搖頭,望著二殿下的面容上,閃過一絲猶疑之色,恭敬抬手道:「今晨皇子妃才用過藥,屬下只是想到些事宜還未曾提醒皇子妃,於是便過來了。」
藥?
李燃皺眉:「好端端的,喝的是什麼藥!為何不早說?」
陳老大夫看著殿下的模樣,突然心下一驚,才知道原來殿下是不知此事的。
身上的眸光似是壓了千鈞重,陳老大夫心下哆嗦著,還是將事情原委一字不漏的道了出來。就連皇子妃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沒有錯過。
那藥是藥童熬好之後,親自給皇子妃送過去的,在說到那藥汁極苦,皇子妃喝一口就吐了,卻還是讓藥童重新熬了一碗來,一滴不落的喝完了的時候,空氣一下更為靜謐了。
他哆嗦了一下,彷彿聽到了一聲淹沒在涼風中的極低的嗤笑聲。
嚇得陳老大夫趕緊彎腰,恭敬請罪。
廊下的風彷彿變得更大了,將懸掛著的風箏吹得七零八落,將人的影子也不斷拉長。
陳老大夫依舊保持著恭敬行禮的姿勢,卻許久沒有聽到聲響,抬眸再看去的時候,那道玄色的身影已經行遠了,隱沒在了無邊的黑暗裡。
窗下掛著的銅風鈴清脆作響,垂下的紅色絲絛在風裡凌亂的打著架。
江嚶嚶沐了浴回來,身上著著白色寢衣,外面披著一層厚厚的狐裘,白嫩的玉足踩著木屐,趾頭腳踝都因在霧氣薰染下泛著瀲灩的紅。
被衾已經被扶姞燻好了,柔軟中泛著一股舒緩的馨香。
風從窗戶處灌了進來,帶起的涼意叫江嚶嚶微微打了個寒噤,婢子全都被她遣出去了,這會兒只好自己踢了鞋子,踩在厚厚的軟毯上走過去,將窗戶合上。
寒風被擋在了窗外,江嚶嚶滿意的拍了拍手,卻下意識的看向了門外的方向。
沒有動靜,心下還是有些不高興。她讓他睡書房,他還真就不爭取一下了,雖然她也不會同意他回來睡。
罷了,管他來不來,反正今晚的床是要她一個人獨享了。
江嚶嚶慢吞吞的從軟榻的櫃子上拿回了沒看完的話本,然後將身上的狐裘隨意的掛在了屏風上,滿意的鑽進了被窩。
溫暖柔軟的被衾一下子將她包圍住,她舒服的調整了個姿勢,靠在了軟枕上,開啟了話本子繼續看。
門外似是傳來了腳步聲,江嚶嚶將敞開的書摁在了胸前,揚眉翹首聽著動靜。
不多時,青蕪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帶著那股子熟悉的殷切:「皇子妃,今夜天氣又涼了些,晚些怕是要下雨,婢子進來給您換個厚些被子吧。」
江嚶嚶頓時皺了眉頭,聲音敷衍:「不必,若是無事莫要擾我!」
青蕪應著是,失落的退下了。外面又重新回歸一片寂靜,江嚶嚶覺得手裡的話,本子突然都沒了什麼意思,竟然打起了瞌睡來,索性直接將手裡的畫本子蓋在了臉上,擋住了帳子外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