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自己,剛才的決定是對的。
他沒有必要,為了一時的心動,去耽誤一個赤誠單純的姑娘。
她可以和更陽光、更明朗,一個堂堂正正的好人在一起。
而不是他這樣卑劣自私虛偽的人。
謝溫時的步伐越來越慢,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站在了曾經掉下過的大河邊。
河邊,還坐著一個人。
陳明英沒想到會見到謝溫時,而且,還是獨自一人出現的他。
他心頭一動,打了聲招呼,「謝知青?」
謝溫時循聲望過去,便看見了陳明英,青年坐在河邊回頭,褲腿隨意挽到膝蓋上,露出小麥色的結實小腿。
青年剃著短短寸頭,陽光健壯,分明是個合適的人選,可他心裡總有些悶悶的。
謝溫時撐起一個笑,微微頷首,「陳同志也在啊。」
他抬眼,轉而眺望起大河對岸的群山,看著青翠山巒,不發一言。
陳明英眯眼看著陽光下的男青年,長身玉立,白皙俊秀,即使側影都帶著股斯文的書卷氣。
明明穿著下地的衣服,袖口還沾著泥,卻還是像舊社會書香世家養出的貴子。
一身內斂,捉摸不透。
他想起上午緊張危險的局面,暗暗搖頭,要是他遭遇那種情況,肯定無法處理得那麼好。
想到這裡,他愈發覺得眼前人深沉得有些可怕。
陳明英心像是在敲鼓,鼓面震盪,激得他呼吸都急促起來。
他忍不住先開了口,「謝知青和申寧很熟嗎?」
謝溫時猛地回頭望過來,過了兩秒,他卻微微一笑,說得沒有遲疑。
「申同志人很好,幫了我很多忙,但並不算熟。」
陳明英想起上午申寧聽說知青點出事後的急切,覺得這話並不可信。
他猶豫了下,也望向寬寬的大河。
昨晚下了大雨,河水漲了些,眼下河浪打著卷翻騰出劇烈的水波。
陳明英的聲音混合在水波聲中,有些模糊,用一種輕鬆熟稔的口吻說起了小時候的事。
「申寧是十二年前來大隊的,她那時候才五歲,個頭很小,白淨漂亮得像個年畫娃娃。」
「那時候年景不好,她是逃難過來的,大隊長當時咬著牙都想要收養她了,是申寧自己想一個人住。」
「大隊給她個小房子,她天生力氣大,放羊、種地都幹得好,後來慢慢就自己立住了。」
謝溫時沉默地聽著。
陳明英想起小時候的申寧,臉上出現一絲笑意,看向謝溫時。
「她小時候就很兇,誰也不理,同齡的人裡只有我和她關係好一點。」
謝溫時的心沉沉地墜下去,面上卻帶著笑,疑惑地看回去。
「這樣啊,陳同志想說什麼?」
陳明英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盯著他的雙眼,直接道:「申寧沒那麼多心眼,我怕她被人騙。」
紅江溝的人彷彿都不懂得彎彎繞繞,申寧是,大隊長是,眼前這個陳明英也是。
謝溫時望著太陽,那麼高那麼耀眼,掛在天上,註定是怎麼也夠不到的。
他笑了下,聲音輕緩而堅定。
「申同志是很善良的人,不會受騙的。」
一道河浪猛地打過來,濺濕了他的鞋面,謝溫時後退兩步,看了眼陰沉的天色。
「時候不早,我該回去上工了,陳同志慢慢坐。」
陳明英笑笑,跟著站了起來,他拎上放在旁邊的布鞋,隨手拍拍,「我也該回去上工了。」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離去。
……
知青們下午都沒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