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盧景不是不喜歡聽八卦,他只是不習慣背後討論某個人,在幾個人一起說某人壞話的時候他不知道應該安慰還是附和還是沉默不語。
「嗯……我不知道當初的事情,不好意思。」盧景低頭,避開桃子的眼睛。
「你不用跟我道歉啊,我真的很開心入職能遇見你這種前輩,我問你什麼你從來都不會煩,什麼都告訴我,也不跟我搶功勞,更不會吩咐我給你當保姆。」盧景偷偷看了一眼桃子的表情,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腦袋後面的馬尾辮甩來甩去,好像確實是開心的,盧景稍微有些放下心來了。
「你害怕別人怎麼看你怎麼說你嗎?」桃子用一種類似天真可又很冷靜的目光看盧景,盧景抿唇,有些不敢承認,可事實如此。
「可你看,在我眼裡你是對我很好的前輩,可在一些人眼裡你就是一個很好欺負的受氣包。我的意思是,我感覺標籤不是自己貼到身上的,是別人硬要給你貼上的,你害怕被打上『同性戀』的標籤嗎?」
「自私」是人類想要認清自己永遠無法跨越的難題,特別是對於盧景來說。
人每一天都會在無數瞬間冒出無數類似於「自私」的念頭。
比如以前跟張之意住在一起,他買來的微波爐放在桌子上佔據了很大一塊位置,可他從來不用。偶爾盧景拎著一大袋菜回家,或者搬了很大的快遞迴來不想放在地上的時候會看著那個微波爐想「他又不用,幹嘛買回來還很佔地方」。而事實是桌子本就是兩人的公共空間,張之意有足夠的立場佔用一個位置,即使他確實從來不用微波爐。
再比如,盧景明明清晰地意識到了自己對胡斯御的憧憬和嚮往,可因為對方是男生,他害怕因此被打上「同性戀」的標籤,所以含糊不清地推辭。他真的是因為不知道怎麼拒絕所以才答應胡斯御的要求嗎,答應胡斯御送自己上班,答應跟胡斯御擁抱,或許有這方面的原因,但肯定還有其他原因。
因為他心裡是願意的。
今天胡斯御要加班,中午跟盧景說了一聲,說下午會很忙,讓他晚上下班之後自己先回家。正好是午飯時間,盧景吃的是昨晚做好的飯,一邊吃一邊想胡斯御應該吃午飯了吧?昨天做了他的份,但是家裡沒有多餘的飯盒,本想今天買一個,結果晚上胡斯御叫了個外賣買來一個飯盒。
胡斯御第一次帶自己做的飯去公司吃,不知道他忙起來會不會忘記吃,吃的時候會不會懶得加熱。
這麼想著就收到了胡斯御的加班訊息。
盧景對著胡斯御發過來的訊息發了會兒呆,心裡忍不住有些失望,他還以為會是一張圖片,然後加一些對於飯菜的評價。他吃了沒有啊,是不是忘記吃了,還是不好吃?
晚上一個人回家,其實胡斯御接他下班也就那麼幾次而已,盧景坐在地鐵上竟然有些失神,腦子裡來來回回地轉亂七八糟的想法。他看地鐵上挨挨擠擠剛下班的人,素不相識,他並不知道他們每個人都是什麼樣的。
有人的白色衛衣上濺上了紅油,可能是今天中午剛弄髒的,如果他有潔癖的話肯定一下午心裡都不好受,只想趕緊回家洗衣服;但也有可能這衣服前幾天就髒了,可他根本不在意,別說洗衣服了,根本懶得換下來。
有人拎著便利店的盒飯,兩盒,卻只有一瓶葡萄果汁。穿著素色的長裙,上身是米黃色的針織衫。可你不知道她下班之後是跟男朋友一起吃飯還是一個人回到不大的出租屋,買兩盒飯只是飯量大。嗯……也可能是和女朋友。
別人也並不知道盧景站在這裡,心裡想的是同居室友中午到底有沒有吃他做的飯,心裡想的是所以他為什麼不能當一個同性戀,心裡想的是——
其實盧景很明白,他絕不是害怕成為「同性戀」,而是害怕改變,他很擔心自己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