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淮在震驚之時又覺得不可理喻:「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夏曉曼啜泣著沒再說話。
賀以舟繼續追問:「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把影片發出去?難道你就沒想過,要是夏明月說出遛狗不拴繩的人是你,你更麻煩?」
她眼神空洞,訥訥地:「……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討厭抱抱,想讓抱抱離開,就算死了也行,我沒……沒想讓夏明月死。」
狗是夏明月的狗,就算夏明月說出是她沒拴繩,她也能以「抱抱」掙脫狗鏈當作理由。
陌生人的恨與厭惡是沒有來由的。
夏明月漂亮又有錢,就算過錯是她,大眾也會把百分之九十的錯誤歸咎在夏明月身上,沒有人會在意她這個平平無奇的女大學生,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現實。
只是她沒想過,夏明月主動承擔了所有過錯。
「我知道我太衝動了,等我想挽回的時候,他已經發布了新聞。」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桑淮。
夏曉曼面露嘲諷:「就算我有錯,他才是主要承擔責任的那一個。」
「你……」
「難道不是嗎?」夏明月找到了一個發洩口,梗起脖子,「其實你當時只要多確認幾次就能找到疑點,但比起這些,你更想要唾手可得的流量。」
桑淮被戳中心思,啞立在原地。
該死的是他找不到一點反駁的理由。
「桑淮,走了。」
賀以舟一秒都未做逗留,轉身走出這間潮濕逼仄的出租房。
桑懷悶沉沉地跟在他身後。
走出小區,寒風頓時襲來。
兩人坐上車,賀以舟先點了一根煙。
自從夏明月死後,他抽菸的頻率也變多了。
「哥,我……」桑淮嘴唇囁嚅,就連「對不起」這三個字都是徒勞。
夏曉曼說的沒錯,其實他才是那個劊子手。
清冷煙霧延展至窗外。
他的側臉模糊不清,思緒平靜,仿若黑夜裡的死湖般沒有一點波瀾。
賀以舟從口袋裡取出一支錄音筆丟給他。
桑淮一愣。
「怎麼處理,取決於你。」
他攥緊錄音筆,坐直身體再沒有說話。
夜晚,賀以舟接到好友打來的電話。
他驅車往村子裡趕。
這是夜深人靜,村子裡偶有幾聲狗吠。
他敲響一戶人家的房門,很快有人出來,領著他進去,「那條狗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半個月來都不怎麼好好吃東西,早上我給打了抗生素,但是情況還是不太樂觀,你快進去看看吧。」
賀以舟道謝,進了倉庫。
村子裡都是偷狗賊,好友怕抱抱也被下毒,於是白天放出去玩一會兒,晚上就用鏈子鎖在黑漆漆的倉庫裡。
他擰開燈,屋子有了光亮。
抱抱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圓潤,皮毛也如迅速乾枯的野草般歸為黯淡。
它就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躺在墊子上費力而艱難的苟延殘喘著。
開門聲引起它的注意。
抱抱睜開眼,熟悉的氣息讓它的尾巴小幅度甩動了幾下。
「您先出去吧,讓我和它單獨待會兒。」
好友心領神會,悄然無息地退出倉房。
賀以舟不嫌地上骯髒,就地坐在它面前,然後抱起抱抱,將它的腦袋溫柔擱在了自己的懷裡。
好幾十斤的狗狗,現在瘦的只剩下一身皮毛。
他一下一下撫摸著它的頭頂,盤旋在它身體周圍的蚊蟲好似在暗示著什麼。
「抱抱是不是想明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