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隆起一個小山丘,陣陣低咳自裡面傳來。
「曉曼。」
夏明月叫她,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她直接拉開被子,從裡面露出一張燒得通紅的臉。
「曉曼,你是不是感冒了?」
最近熱流感高發,工作室好幾個員工都毫無預兆的中招了,沒想到夏曉曼也沒逃過。
她用手背試了下她額頭上的溫度,很燙。
夏明月急忙找來感冒藥和退燒貼,攙扶著她坐起:「先把藥喝了。」
夏曉曼燒得昏昏沉沉,眼前所有景象都模糊不清。
夏明月看出她難受,溫和下語氣:「先喝點藥看看,不行的話我們就去醫院。」
「不去醫院……」夏曉曼聽到這話,咕噥著拒絕,「……不想去醫院。」
夏明月很是包容:「行,那我們就不去醫院。」
屋子裡有些潮濕。
夏明月拉開窗簾讓陽光照進,突如其來的刺目光線讓夏曉曼清醒幾分。她眯著眼,夏明月站在光的折射處,耀眼,明艷,卻也透明著,仿若是一縷虛幻的碎影。
等她回過頭看向她時,才又變得真實起來。
「你睡一會兒,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夏明月附身為她把被子掖好,轉身去廚房做飯。
她十八歲就輟學打工,也會幾個拿手菜,不過病號吃不了重口的,她就只簡單地煮了碗雞蛋面。
熱騰騰的麵條冒著香氣,瞬間飄滿整個房間。
夏明月把枕頭墊高,怕她不舒服,又加了兩個靠背,可以讓她舒服點吃飯。
「吃點再睡。」
夏曉曼沒任何胃口,瞥了眼那碗麵條,重新歪過頭把眼睛閉上。
「聽話,你剛喝了藥,不吃點東西會難受的。」夏明月主動餵她,「吃兩口也行。」
「不想吃……」夏曉曼垂眼說,「難受。」
夏明月:「因為感冒難受,還是別的?」
她不吭聲。
夏明月靜靜看了她一會兒,說:「奶奶昨天晚上給我打來電話,說二叔給你介紹了一個物件,你是不是就因為這個難受?」
她是晚上八點接到的老人家的電話。
嘮過家常,老太太隨口提了這麼一茬,那時夏明月忙,卻也放在了心上。
夏曉曼低頭不語,更篤定了她的猜測。
「村裡的人都沒上過幾年學,他們從小到大經受過得教育就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因為他們的爺爺輩奶奶輩都是這樣過來的,所以他們包括孩子也要這樣過。」夏明月強行把面遞到她手上,「可是曉曼,你是讀過書的,你受過的教育不同,未來和他們走的路也不會相同,何必因為觀念不合就與自己置氣。」
面快涼了。
夏曉曼雙手捧著,聽著她說的這些話,壓抑整宿的委屈一股腦湧上心頭,忍不住,眼淚啪嗒啪嗒落進了麵碗裡。
「你堂舅那邊的相親我會想辦法幫你推脫掉,你現在住在我這裡,你父母也不敢把你怎麼樣,實在委屈你就和我說,不用憋著。」
夏明月也是從她這個時候過來的。
她自幼父母雙亡,從小都是由奶奶撫養著長大。村裡人一輩子都限制在了那片深山,抱殘守缺,固執己見,只因為她是個女孩,就認為是她剋死了雙親連帶著奶奶一起,從小到大沒少遭受白眼。
那時候夏明月就下定決心,早晚有一天要走出大山,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事實證明她做到了。
她不依靠任何人,過得卻比任何人都要好。
「別哭了,沒什麼好哭的。」夏明月給她擦乾眼淚,「快吃吧,面涼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