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賀以舟緩踩油門,「我正在路上了。」
「那行,我這邊忙要先掛了。」沈東陽說,「我覺得她家裡也不安全,你先把她接你家躲躲風頭,晚點我再想辦法。」
電話結束通話,我見明月的工作室也近在眼前。
夏明月不敢走正門,她倉倉皇皇地繞到後門逃離,身體就像是被數條無形的鏈子牽拽拉扯,搖搖欲跌。
門開啟的剎那,腦袋撞到一個厚實的肩膀。
就如驚弓之鳥,夏明月整個人都驚站到後退。
她不自覺拽緊手提包的帶鏈,碎發遮掩下的面容惶恐失措,就連眼底都是顫動的不安。然而在看清對方的容貌,緊繃的雙肩漸漸低垂下去,臉上只剩難以消缺的蒼白。
「賀……以舟。」她哆嗦著唇齒,發出三個簡短又模糊不清的音詞。
從他那雙定定看過來的鳳眼裡,夏明月瞧見了一個脆弱敏感的自己。她不禁咬緊牙關,視線忍不住略向他的身後,除了那輛熟悉的黑色越野車,街道空無一人。
「你、你現在過來,會被人看到的。」
即使夏明月沒有親眼看見網路上的流言蜚語,也清楚明白此刻的自己是眾矢之的。
她站在風暴眼中心,無論是誰靠近,都會被捲入到這場翻湧的浪潮裡。
夏明月本以為會聽到他說點什麼,或者露出不同以往的神情。
然而什麼也沒有,一如往常得冷靜,沒有半點退卻或是懷疑。
「你……」
「走吧。」
話才出口,賀以舟便朝她伸出手。
他沉著又堅定,似乎根本不在意外界對她的評價,更不在意她此刻所處的境地,只是單純的……想帶她離開。
所有想要說的都戛然而止,她微仰著眸,這一瞬間,世界聲音消散,所有風浪都與她無關,在虛影交錯處只剩他眉眼清晰。
夏明月緩慢地把自己的手放了過去。
他的掌心瞬間收緊,把她徹底包裹在他的世界裡,然後牽緊她,頭也不回地朝前走。
臉上有些濕。
那是她無知無覺,落下的眼淚。
「你是想回家,還是去我那裡。」賀以舟說,「不過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去我那裡比較好,起碼清淨。」
賀以舟住在別墅區,不用擔心有多餘的眼睛,若是直接回家,反倒容易被人抓住。
夏明月預設了他的提議。
今天太陽大,哪怕待在空調充足的車廂裡,也能感受到從玻璃窗外折射而入的驕陽,熾熾如火,空氣中的水分被掠奪乾淨。
路上沒什麼行人,等駛入郊區,油柏路上連車子都難見一輛。
對於旁人來說,今天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天,可是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樹影驚鳥,她卻覺得,自己正在和這個世界完全切割。
手機依舊沒有開機。
漆黑一片的螢幕上倒映出她的眉眼。
妝有些花了,睫毛也不再卷翹,眼梢纏繞著疲倦,也有對接下來的茫然。
頃刻間,她失去了對未來的所有祈願。
「到了。」
越野車停於車庫,夏明月遲遲沒有下車。
她依舊呆呆坐在副駕駛處,思緒不知恍惚在何處。右耳側忽而響起尖銳的抓撓聲,餘光略去,在玻璃外看到一張放大的狗臉。
——是抱抱。
夏明月看著它,臉上無喜無悲。
她的冷漠,低沉,全部映入到抱抱的腦海里,小狗不解的歪歪頭,尾巴晃動的頻率逐漸變低。
「抱抱,來。」
賀以舟先下車把抱抱帶走,這一次抱抱沒有反抗,很是乖巧地跟著賀以舟去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