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眼神從期盼到失望。
七歲那年,莫家大長老從山下收了一個弟子,名隋崖,比他大六歲。
少年天賦盡顯,執劍在手便有劍氣震盪,陣法也背的比他滾瓜爛熟,機關也比他摸索的要透。
自那之後,他與隋崖的名字便被綁在了一起。
一個是莫家掌門的兒子,一個大長老的得意弟子,免不了被拿來比較一番。莫煥是處處比不過隋崖,就連他師父都說,莫家有了隋崖便不怕百年後師門無人了。
可莫煥小,不知也有何可比,只覺著什麼都會的隋崖是那麼討厭。
他處處與隋崖作對,在長輩眼裡就是一個恃寵而驕,性子頑劣的孩子。
偏偏隋崖對他漠然視之,彷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幼稚可笑。
世家宗門都知道,莫家小子是個小紈絝,大長老的大弟子隋崖天賦異稟,恰能忍得了那個混小子。
十一歲,他將隋崖的佩劍拭枯丟下望斷崖,害得隋崖在崖下尋了好幾天,最後是大長老出面,重新為隋崖配了一把劍。
十三歲,他與隋崖比劍,出手狠辣,隋崖為了不傷他,只守不攻,被他刺中了手腕,手筋差點被他挑斷,也未有任何怨言,而他被罰跪宗祠,背上全是鞭痕。
十六歲的時候,他父親告誡他,不可再這麼頑劣下去,他轉身撕了隋崖與酒老一派沐顏居士的婚書,害得隋崖被天下人恥笑,莫家與酒老撕破臉皮。他爹氣的要跟他斷絕關係,他在山下跪了五天,是隋崖將他接了回去。
他與隋崖作對一直到十六,隋崖將他從山上接回來的那夜,月光特別的亮,他跪在山門前,眼睛腫的像核桃,臉上還留著五指淤青。
月上中天,山下的風有點涼,他跪了五天,膝蓋早就沒了知覺,嗓子已經哭啞,可他父親看都不看他一眼。
隋崖半夜下了山,就站在山門前,一身青衣,靜靜的看著莫煥,末了,擦了他的淚,揉著他麻木到刺痛的膝蓋,將他背了起來,一步一步回了山。
那晚,他抱著隋崖哭了整整一夜,醒來之後便成了一個真正的紈絝,無論他爹怎麼訓斥他,他也只聽隋崖的話。
他想不明白,那麼溫柔的隋崖怎麼會殺了三長老。
莫煥找到隋崖的時候,他正在議事堂前,對面就是魔化的大長老,許是被暗算了,大長老沒支撐多久就被隋崖一劍貫心。周圍倒了一地的屍體,皆是他的同門。
他踏過屍骸,走到隋崖身前。他有許多話要問,但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想問他,這一切是真的嗎?想問他,他跟緲雲觀到底是什麼關係?更想問,在莫家待的這二十年,比不上在緲雲觀的時候嗎?所有的情誼是不是都無法化解這血海深仇?
可是看到眼前人的時候,他一句話也問不出來。昔日溫文爾雅的青年已經變成了飲血的修羅,滿目寒光,只知仇恨。
他想:這不是他的師兄。於是挽劍,欺身而上,恍惚劍光之間,他似乎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少年,跪在山門前,滿心懊悔。
重衍趕過去的時候,莫煥已經死了,隋崖看著他的屍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伏天火在空氣中瀰漫,火舌舔舐著莫煥的衣角,隋崖就那麼看著,突然一個矮身,用自己的衣袖拍打這那火苗,歇斯底里。
可是,伏天火撲不滅。
重衍走過去,緩緩抽出太古。
隋崖抬頭,雙眼血紅,臉上不知是淚是雨。
他說:&ldo;我等了二十多年,忍辱負重,苟且偷生,從未後悔過。&rdo;他用衣袖擦拭劍身,用染血的手拂去莫煥嘴角的血,卻是越抹越多,&ldo;今日執劍相向,我也不會後悔。&rdo;
他單手攬起了莫煥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