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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像也不是超市。
雖然像超市一樣,一個方方正正的房間裡擺著一排又一排的貨架,但貨架上的東西都沒有標籤和價籤。顏晉耘低頭一看,自己手裡正挎著一個竹籃,一副要採購的樣子。行吧,那就先採購。他從熟食區拿了六個包子,又往籃子裡裝了些雞蛋。籃子很小,包子和雞蛋就把籃子裝滿了,顏晉耘想再塞點掛麵進去,結果包子被壓扁了。
再然後,顏晉耘就徹底睡熟了,陷入了黑甜的深度睡眠中。
難道我不是來當老父親的嗎?
藉著出來找老二的機會,顏晉耘也把整個村子觀察了一遍。
俞家村的地理位置還算可以,不南不北,氣候適宜,是群山環繞的丘陵地帶。現在是1960年,因為是災年,糧食一直在減產,偏偏浮誇風盛行,公社彙報成績時還把糧食產量誇大了,於是所有的糧食用來交了公糧都還不夠,老百姓們吃什麼呢?俞家村因為是個同姓村,生產隊大隊長再有權,宗親族老們發話了,他也不敢不聽,因此交公糧的時候沒有可勁地交,多少留下了一點,村民的日子就比別村好過一點。
又因為村子的地理環境還算不錯,山上都覆蓋著植被,村民們往深山老林裡去扒拉扒拉,還是能弄到一些食物的——別管那些食物好不好吃,只要能填飽了肚子就行——因此俞家村裡並沒有餓死的人。但要說俞家村的日子有多好過,那也沒有的,放眼望去一個個都營養不良、面黃肌瘦了,難得有個沒那麼瘦的,也是因為水腫了。
村裡的女人有好些都絕經了,明明有幾個正當壯年,但因為肚子裡營養不夠,所以都絕經了。起先還以為是懷上了,但夫妻之間都多久沒有那事了,上哪兒懷孩子去?後來才知道是饑荒鬧的!絕經就絕經吧,真懷了孩子,災年哪裡養得大孩子啊?
顏晉耘心道,這才是災年的第二年,明年還得繼續鬧饑荒。得想個法子啊!
等顏晉耘慢吞吞地走到家,地裡也下工了,老大、老二、老四都扛著鋤頭從地裡回來了。老二低著頭,一副心虛的樣子,這小子還沒從獨享兩個包子的內疚中走出來。不僅覺得內疚,內疚中又夾帶著幾分欣喜,欣喜中還隱隱藏著一絲驕傲和滿足。
等進了屋子,老二趕緊把門關上了。
前些年公社弄大鍋飯,村裡也收拾了一間舊物資建了個食堂,家家戶戶都揹著碗筷跑去食堂吃飯,每個人都敞開了吃,那日子是真快樂啊。但災年一來,食堂就開不下去了,就得各回各家、各吃各飯。自家的包子香味,千萬藏好別被別人聞去了。
顏晉耘把飯盒往桌子上一放,老大就聞著味了,迫不及待地朝飯盒伸了手。
顏晉耘在老大手背上拍了下:“沒規矩!吃包子前,我先說兩句。這裡一共三個包子,老二幹活最辛苦,他吃一整個。老四年紀最小,還在長身體,也吃一整個。”
“那我哩?”老大傻乎乎地問。
“你和我分一個。”顏晉耘說。他拿起一個包子分成兩半,把大半的給了老大。老大想伸手接小半的那個,顏晉耘執意把大半的給了他。老大心裡頓時覺得暖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