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五十了!
宋外公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尖:“我今年八十二了!怎麼的,不能叫你小夥子嗎?我看你和我兒子一樣大,難不成你想讓我叫你大兄弟?我覺著有點虧。”
難道還真能虧著一個耄耋老人嗎?仇先生只好認下了“小夥子”這個稱呼。他捧著熱氣騰騰的薑茶,眼睛看著顏晉耘,萬般無奈地嘆了口氣,啞著嗓子說:“如果我年輕二十歲,這樣的好苗子,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但是,我已經決計不再收徒了。”
宋外公用力地一拍大腿:“不收就不收唄!那咱們兩家認個親戚,你看怎麼樣?喏,也不叫你吃虧,要不然就讓小秋喊你一聲爺爺吧,以後就當是爺爺指導孫子。”
仇先生有些懵。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宋外公充分發揚了自己的土匪精神,衝著顏晉耘說:“來,小秋,快喊爺爺!”
顏晉耘就忍著笑從位置裡站起來,面朝著仇先生站好,二話不說就開始鞠躬。仇先生連忙放下薑茶,扶住了顏晉耘的肩膀,沒叫這孩子真的彎下腰去。他瞪圓了眼睛看向宋外公:“老先生,這……這……怎麼能這樣呢?”我有點跟不上你們的思路!
“要不是小秋在水裡託著你,我們這幫老骨頭能把你拉上岸?這樣好的大孫子白送給你,你真不要?”宋外公可勁地胡攪蠻纏,“小夥子,我都自降一輩了,只要小秋喊你爺爺,你和我就是一輩的。小我三十多歲就活到我這個輩分了,是不是賺了?”
好像確實是賺了……
仇先生正要點頭,腦海中猛然清醒,哭笑不得地說:“老先生,這話不能這麼說的。”他知道顏晉耘是學唱戲的好苗子,也知道這個孩子有赤誠之心,但是他怕啊!
“我怕啊!”這三個字剛從喉嚨裡滾出來,仇先生的眼淚就落下來了,“小秋是個好孩子,不像我前頭遇到的那個欺師滅祖的狗東西,但就是這樣,我更怕了啊。我自己是吃過苦頭的。那十年雖是徹底過去了,但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又冒出個十年來?要有,現在教了小秋學唱戲,不是害了他嗎?難道我受過的苦都要讓小秋再受一遍?”
對於知道歷史程序的人來說,仇先生這種擔憂似乎有些杞人憂天了。但真正在那十年中受過苦的人,內心深處大都存有類似的恐懼。他們害怕這樣的事還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