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愛笑,坐在小凳子上,時不時會轉過頭看她。卻什麼話也不說,就靜靜望著。她一抬頭,就能看見他左臉上不太明顯的疤痕,她不覺得害怕,也不覺得可惜。
晚自習的時候她和靳詩意從外面回來,前排的徐忱遞給她一根棒棒糖,他告訴她,那是他弟弟送給她的。
那時候溫俞並沒有太在意,她收了棒棒糖,和徐忱道了謝,很快就忘了這糖。一直到這週五她低血糖,突然想起來她在抽屜裡放了棒棒糖。
吃完棒棒糖後,是靳詩意眼尖發現裡面有東西,用東西挑了出來才發現是個紙條。
紙條上,寫著一個字,是不太好看的,歪歪扭扭的字型,確實一筆一劃認真寫出來的。
———姐姐你好,我是徐嘉銘。
後面的字,不知因為什麼緣故已經看不太清楚了。
之後溫俞也沒當回事,把紙條摺好放進了文具袋裡,再後來,就全然忘記了。
溫俞垂著眼,摸了摸照片裡,小小的徐嘉銘。她翻開下一張,是一個站牌。
她記得這個地方,是她高中從臨江回來以後,每次回家都會坐的公車,這裡是第一站。
寧遠中學站。
溫俞抬眸問:「我好像記得,你中學在寧遠讀的?」
「嗯,每週五,都能看見你在那等車。」既然給她看了,徐忱也沒打算隱瞞,「我就在你對面。」
「那你怎麼不知道過來跟我說話?」溫俞低著頭,不肯看他,「你不是,挺厲害的嗎?」
寧遠中學在曲州並不算是個好的學校,和職中可以拿來一塊被人談論的那種,這裡的孩子,也無非都是些別的學校不要的孩子。
那時候溫俞對這附近的人都是避之不及,哪裡會注意到在她的對面還有個孩子注視著她。
她的眼淚砸在了手背上,開始後悔自己那時候為什麼不和他講話,哪怕笑不笑也好。
這樣是不是他就會覺得,自己的喜歡並不是無望的。
會不會期待,在未來的某一天,他也能被人愛著。
「我不要。」徐忱抱住了她,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我那時候太小了,說出來的話我自己都不信,何況那麼早認識你,你更會把我當做弟弟,我得多久才能追到你。」
每週能那樣見她一次,對於徐忱來說已經是奢望。
像她那種氣質清冷的人,沒有過分熱絡的性格,眼中只有自己的事,從不摻雜別的情緒。裝著漫不經心的模樣,善良卻不著痕跡。
所以他不求溫俞能注意到他,只希望等到他長大,能夠得償所願。
徐忱擦了擦她的眼淚,玩笑道:「而且你還不一定理那個小屁孩呢,我過去會被你嚇壞的。」
「我哪有那麼兇。」溫俞破涕為笑,打了他一下,「我不是都給你創可貼了嗎?」
「所以我這不是,有了你這麼好的女朋友。」
「你還那麼小就有了那樣的心思。」溫俞吸了吸鼻子,不等徐忱再回答,「你說,我要是不回來了,你一個人要怎麼辦啊。」
她不敢想,如果那時候她沒能被救回來,而是就那樣離開了,遠在國內的徐忱到底會是什麼樣。
還是說就繼續裝著別人的模樣,然後一輩子就那樣過了。
溫俞想起來在國外精神恍惚間遇見的那個小男孩,無論是錯覺還是幻想,她都想告訴徐忱。
告訴他,是他把她從深淵裡拉出來。
她坦白道:「你知道嗎?我那個時候快撐不下去了,然後我看到一個小男生他帶著我離開了家。」
徐忱問:「後來呢?」
「後來,我問過我媽,說家裡的監控只有我一個人,沒有那個小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