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小時候淘氣,也曾身著男裝爬上牆頭去打棗子。不過如今的她,比之當時不知穩重了多少。舟山先生都開了口,她無法拒絕,就默許了。然而仍免不了叮囑女兒,在家裡穿著玩兒罷了,別出去惹事。
周暄再三保證,絕對不會惹事。楊氏這才吩咐讓人去給女兒做兩身男裝。
——當然,衣服不可能一天做成,短期內周暄想改裝隨舅公出去也不能夠。
舟山先生採納了路徵的建議,帶周暄去了城郊半月湖。
半月湖形似半月,水清見底。湖邊的柳樹下,拴著三三兩兩的船隻,年過半百的老者看守著船,供人租賃。
舟山先生租了一條小船,遞給了周暄一支船槳。
他生在江南,又踏遍山水,對此毫不陌生。而周暄還是第一次握著船槳,覺得很新奇。
她站在船尾,初時拿著漿胡亂地劃,後來漸漸看出了點門道。微風拂來,她的心情也隨著髮絲飛揚起來。
舟山先生稱讚她聰明。
周暄笑了笑:「都是舅公的功勞。」
舟山先生聞言,先是一怔,繼而大笑。他名穆行舟,她這話倒像是一語雙關了。
正說著,忽聽一個驚喜的聲音道:「令,周姑娘?」
周暄望去,赫然是涇陽侯世子宋愈。他一身青衣,立於船頭,見到周暄,他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喜意。
不等周暄回答,他又向舟山先生行禮:「宋愈見過舅,見過舟山先生。」
他今日告了假,到半月湖散心。——他父親涇陽侯忙於政務,又覺得他已長大成人,已很少管他。
——婚事不順,在忠勇侯那裡又無進展,宋愈心中鬱鬱不樂,想起前世周暄曾說半月湖的種種好處,就告假來此。只是沒想到,他竟在此地遇到周暄和舟山先生。真是意外之喜。
一時間他幾乎就要忘了他們還沒有婚約。他甚至差點脫口叫出她的小字。然而他到底還是清醒過來,客氣地喚她「周姑娘。」
舟山先生瞧他一眼,以眼神詢問周暄,此人是誰。
周暄把頭輕輕搖了一搖,這人跟她是沒有半分關係的。至於為何在此地見到,她也不知道。
舟山先生年高德劭,對後輩一向扶持看重。宋愈表現得又頗知禮,是以,儘管他不知道宋愈是誰,仍含笑點頭致意。
宋愈久聞舟山先生之名,前世亦曾以晚輩的身份拜會舟山先生。對其某些見解,他也是佩服的。而且其弟子路徵,自稱只學到了先生的一些皮毛,就深得帝心,更何況先生本人了。
宋愈當即向舟山先生討教問題,眼神卻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周暄身上。
她面染紅霞,不知是被興奮染就,還是因見他而害羞。這種健康的紅暈,是在婚後很少見的。
他看得清楚,有一根頭髮在她臉頰旁飄啊飄,他的心也跟著晃晃悠悠,舟山先生說了什麼,他也沒真正往心裡去。
舟山先生看在眼裡,皺了皺眉,雖說少年人被美色所動是在情理之中,可是當著尊長的面如此,卻也太失禮了些。
宋愈終於收回了目光,對舟山先生道:「先生需要船伕嗎?」
他覺得他該給周家各路長輩留下好點的印象。周暄最終會是他的妻子,這些長輩終有一日,也會是他的長輩。
怕舅公答應,周暄輕聲道:「舅公!」
舟山先生背對著她,擺了擺手,沖宋愈道:「這倒不必。」
他是來放鬆心情的,若真需要船伕,何至於帶著周暄親自划船?
「如此,那……」宋愈正要再說什麼,卻聽舟山先生道,「公子自便,咱們就此別過吧。」
宋愈還未答話,就看著那船越行越遠。
事情的發展出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