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回到了主屋,和屠六一起拜見練白,練白是霧影的主事,整座山莊裡的死士,只有他一人是穿著白色的衣服。
練白的身後,是十丈高的大字,寫了龍飛鳳舞的“捨命”兩字,這主院便是叫做捨命堂,是以,十七不識字,卻是認識捨命兩個字,不只捨命,這山莊裡還有殺生、守刃和護血三大堂。
練白除了一身白色的衣裳,就連頭髮也是全白的,他的身材非常高大,可是身姿卻輕薄纖細如柳,他和蒙著面的霧隱眾不同,他沒有蒙面,卻是露出了被火燒得看不出原本面貌的臉龐,他一雙眼睛銳利如鷹,好像能夠洞悉人心,在霧隱裡頭,人人都需服從練白的指示。
十七很討厭練白。
當年他在戰場上被謝氏皇軍撿到,本來應該被安排在慈幼堂,可他卻被練白一眼相中,帶到了霧隱。
練白那時是這麼說的,“此子不一般,是不見血的刃,一但經過打磨,便是殺人利器。”
說是這麼說,練白把他帶回霧隱以後便撤手不管,讓他接受各種殘虐的訓練,不曾再多看他一眼,練白或許不記得他,可他卻把練白這人記得死死的,第一次看到,就像勾魂索命的惡鬼一般,如今依舊。
練白攤開了手掌,上頭有兩顆黑黢黢的藥丸,屠六和十七一人一顆,嚥下去,保住了這三個月的性命。
“屬下告退。”就當兩人正要告退離去的時候,練白卻是開口了,“十七留下。”
練白的話落,屠六已經麻利的離去了。
霧隱不需要有好奇心,也不需要在乎同伴,他們心中只需要有任務。
十七留了下來,繼續呈現跪姿,展現臣服,就算是肢體表現出乖順,可他依舊渾身是刺,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不馴服。
“取下面罩。”
練白一個指示,十七就是一個動作。
“抬起頭來。”
十七抬起頭,目光毫不避諱的與練白交會,練白眼底閃過了一絲絲的讚賞,不過也僅僅是一絲絲,這些年他看過的小夥子難道還會少?幾乎都是一個樣的,有膽試、有銳氣。
經過時間的打磨,他們都成了成功的霧隱,有一些還在為了皇室盡忠,有一些成了一抔黃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眼前的這個小少年,是個失敗品。
身為霧影的頭領,他也是聽說過這個傢伙的,訓練了這幾年,一身錚錚傲骨敲不碎也打不斷,和組織的宗旨完全相違,也該被棄掉了。
或許,這是十七最後的希望。
他長了一副好皮相。
練白來到十七的面前,用手掌長著了十七的臉。
和一般死士暗衛不一樣,那面罩下的小臉蛋,光滑細緻,劍眉、星目、挺鼻、紅唇。
十七的臉被肆意地把玩,他沒有反抗,可那一雙死死盯著練白的眼,充滿了抗拒,練白絲毫不懷疑,只要給了這狼崽子機會,他會毫不猶豫的咬斷他的頸子。
“長得真好,這也是老天爺對你垂憐,去演武堂報到吧,如果你運氣好,或許還真能從這霧隱山莊走出去。”練白嘴裡溢位了一聲輕笑,臉上的神情帶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豔羨。
死士的一生是沒有盼頭的,生與死,如曇花一現,沒有盼望、沒有牽絆、沒有喜悅,但凡具有一點自我意識的人,都無法成為一個完美的死士。
“是。”面對命令,除了是以外,霧隱沒有其他的答案,就算那個命令是要他把自己的心臟挖出來,他也會照辦,這就是霧隱。他厭惡極了,卻無法反抗。
十七品不出白練的情緒,他面無表情地起身,準備將臉矇上。
“不必把臉蓋起來,就這麼去。”白練的聲音傳來。
“是。”
墨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