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前,陳易水回老宅吃了頓飯,第二天就帶著邊向晨搭上去往倫敦的飛機。
從前過年,偌大的老宅裡只有陳文州和陳易水。
那時候陳文州忙得很,除夕夜都回不了家,陳易水就只能一個人坐在餐桌上望著阿姨回家前做好的年夜飯出神。
她的除夕夜是從傅從南吃完飯溜出來找她那一刻開始的。那個會拿著紅包敲響她家門的少年消失後,陳易水的除夕也跟著消失了。
陳易水一開始還會強打起精神陪陳文州和木忻過年,陳清韻出生後,她就很少在家過年了。
是陳易水自己的問題。她一直覺得自己是陳文州唯一的親人,血脈相連的親人。
陳清韻出生後,她漸漸意識到自己不再是那份“唯一”。
木忻是他的妻子,陳清韻是他的女兒。哪怕這兩個也是陳易水的家人,但她就是覺得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她們是陳文州的親人,不是她陳易水的。
陳易水沒法丟掉這份彆扭,每年過年都逃去倫敦。
為此陳文州還跟她大吵了一架,向來能言善辯的陳易水在面對他的質問時一句話都說不出。
她要怎麼說呢?
說覺得你們太幸福了我融不進去,還是將嫉妒之心述諸於口,讓陳文州也來承受自己的痛苦。
陳易水不是個懂事的孩子,任性驕縱,總是丟下一大堆爛攤子給陳文州處理。
她還沒壞到讓他人來跟自己分擔痛苦的地步,那些話說不出口。
邊向晨的假期只有兩個星期。
他沒出過國,也沒坐過飛機,一路上都懵懵的。陳易水怕他走丟,一直牽著他的手,在機場跟莉亞見面後才鬆開。
她們用英語交談,邊向晨聽懂了一個詞。
Boyfriend.
腦中的那根弦瞬間緊繃起來,耳邊的嗡嗡聲消失不見,他惴惴不安地期待陳易水的回答。
陳易水笑了笑,沒給出確切的回答,起碼他沒聽到任何一個帶有肯定意味的單詞。
他知道的代表肯定回答的單詞僅僅只有一個“Yes”,陳易水那麼厲害肯定不會用這麼簡單的單詞來回答問題。
她應該是用了別的代表肯定的單詞,是他沒聽懂罷了。
這一刻,邊向晨突然下定決心要好好學英語,起碼要掌握三個以上表示肯定回答的單詞才行。
陳易水渾然不知身後的人在短短的幾秒內就下定決心要攻克自己的弱科,她寒暄完後把人給推到後座,自己開啟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莉亞是陳易水在倫敦的第一個朋友,去年到宜淮旅遊的時候見到了周燃,看到那張臉驚訝了幾秒後就接受了。
沒覺得陳易水是在找替身,還調侃她喜歡的男人怎麼都是同一款,都沒點新鮮感。
陳易水沒帶邊向晨回住了五年的公寓,她訂了酒店,只待兩個星期當做旅遊就好。
拒絕了莉亞的派對邀約,酒店房門一關上,陳易水的臉就垮了下來,懶散地倒在沙發上。
長時間的飛行讓人精神疲憊,倫敦又是承載著回憶與痛苦的地方,甚至痛苦大過回憶。
可也只有在倫敦,陳易水不用去戴上虛假的面具,不用在心情鬱悶的時候扯著笑裝豁達,怕周圍人擔心。這裡沒有她的親朋好友。
她知道大家是在關心她,但凡表現出一點不開心,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圍著她,怕她又去尋短見。
所以她找替身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身邊的人。告訴他們——看,我找了替身,有人能替代傅從南,所以我不會去自尋短見的,大家放心——其實心裡一直覺得傅從南無可替代。
兩個人都不餓,各自洗完澡後就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