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公子,我們姑娘發燒了,我走不開,您幫我們去跟三夫人說一聲,行嗎?」微雨焦急地道。
宋池已經走近了,只見虞寧初像根被風摧殘的藤蔓,無力地靠在微雨肩頭,兜帽遮下來,幾乎完全擋住了她的臉。
不等他應承,兜帽下傳來她虛弱卻倔強的聲音:「不要驚動舅母,我睡一覺就好。」
微雨伺候她兩日了,明白她的顧慮,心酸道:「身子要緊,姑娘就別客氣了,三夫人疼您,絕不願看到您如此見外。」
虞寧初搖頭,有氣無力道:「明早再說。」
微雨求助地看向宋池。
宋池蹙眉,走到主僕面前,忽然道:「事急從權,唐突了。」
虞寧初昏昏沉沉的,還沒明白他的意思,頭上的兜帽突然被人掀開,視野亮了起來。
她無力抬眸,看到月光下宋池俊美的臉,看到他抬手……
清涼如玉的觸感,落到了她的額頭。
她本能地想要發作,右手又被他拉起,五指靈活地推開袖口,掐上她的腕子。
憤怒讓她瞪大了眼睛。
宋池無視她的怒火,號了脈,他鬆開手,一邊放下她的兜帽擋住她潮紅濃艷的臉,一邊古井無波地道:「這裡離三房至少要走兩刻鐘,你們主僕慢慢騰挪,定會驚動旁人,表妹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送你回去,你若不願讓我送,我馬上去告知三夫人,早些請醫替你診治。」
虞寧初哪個都不選。
「不勞公子,公子只當沒見過我們便可。」她用力掐自己的手心,混沌的腦海恢復一絲清明,拉著微雨便往前走。
微雨無奈,只好加快腳步。
宋池還在回味小姑娘對他的稱呼,公子。
沈家兄妹在時,她還會客客氣氣地喚他池表哥,現在左右無人,她竟然直接叫他公子。
昨晚初遇他便察覺這姑娘不喜自己,今晚再見,馬上就得到了證實。
宋池不知自己哪裡招惹了她,只是她病成這樣,又過於執拗,他無法真的坐視不管。
「等等。」
微雨下意識地回頭。
宋池四處一掃,指著不遠處最高的一棵花樹道:「戲散之前,你來這裡取藥,小心行事,不會有人知曉。」
微雨記住了:「多謝池公子。」
接下來,她一會兒扶著虞寧初,一會兒背著,總算在不引人懷疑的情況下回到了碧梧堂。
溫嬤嬤還沒睡,瞧見虞寧初病成這個樣子,心疼不已。
虞寧初看眼微雨,撒謊道:「我回來時,撞見大表哥了,他體諒我的處境,會悄悄買藥送來。」
母親與宋家人糾纏不清,她不想溫嬤嬤再擔心她重蹈覆轍。
溫嬤嬤嘆道:「既然驚動了大公子,這次就算了,以後再有不舒服,不可硬撐。」
虞寧初躺在床上,乖乖點頭。
微雨聽著水榭那邊的動靜,估摸時間差不多了,以虞寧初遺失帕子為由,去花園裡尋找,戲臺還未散,她並沒有撞見什麼僕人,忐忑不安地找到那棵花樹下,果然看見一包藥,被一些落葉巧妙地遮住了。
微雨快速收起藥包,匆匆返回碧梧堂。
溫嬤嬤假稱藥是她從江南帶過來的備用藥材,親自去廚房煎藥。
一碗熱乎乎的苦澀湯藥下肚,虞寧初慢慢陷入了沉睡。
溫嬤嬤守了她一夜。
藥方靈驗,次日清晨,虞寧初雖然還是乏力,額頭已經不燒了。
「幸虧有大公子,不然真燒一晚,姑娘還不燒傻了。」溫嬤嬤心有餘悸。
虞寧初垂著眸子,眼前晃過宋池的臉。
此時再回憶昨晚的偶遇,竟如夢般毫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