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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入宮以後,就再沒有離開過遂安城一步,偶爾會露面,與人交手的次數不多,記住的人,就更少了。最近幾十年裡,那個叫曹長卿的讀書人,很……”
年輕宦官突然沉默下來,好像是不知如何形容記憶中那個丰神玉朗的西楚儒生。
到最後,年輕宦官也沒有為西楚曹長卿蓋棺定論,就此一帶而過,抬起頭,看著徐鳳年,第一次真正開口問道:“你會不會篡位登基做皇帝?”
徐鳳年坦然道:“因為徐驍,我不會做皇帝。但如果徐驍走後,而我師父又能夠多活十年,我會為他爭一爭。”
年輕宦官盯著徐鳳年的眼睛,點了點頭,“你我皆有誠意。”
徐鳳年這位北涼王的誠意,是直言相告,而這位宦官的誠意,則是主動離開京城來到北涼。
當時徐鳳年在欽天監內外大殺四方,年輕宦官之所以不曾出手,想來是當時的中原形勢,還不至於讓北涼一念之間關係到天下姓氏的地步。
果然,年輕宦官笑道:“如果早知如此,我在京城的時候就不會讓你離開。”
徐鳳年笑道:“那時候你想留下我,也不太容易。”
年輕宦官思量片刻,“當時有洪洗象殘留魂魄在你身側,又有鄧太阿一旁觀戰,確實不易。”
年輕宦官伸出一手。
徐鳳年也順勢坐在井口上。
年輕宦官嘆息道:“能夠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好好講道理,這樣的人越來越少了。我親眼看過很多人,官位越高,兵權越重,就越把持不住本心,幾乎所有離陽皇帝,更是如此。”
徐鳳年笑眯眯道:“你說這種話的時候,殺氣全無,殺心卻起,不太合適吧?”
年輕宦官神色自若道:“我何嘗不是在說自己?”
徐鳳年無奈道:“不說武力高低,你我臉皮之厚,可謂棋逢敵手。”
年輕宦官仰起頭,暮色中,看見烏雲低垂,好像是要風雨欲來。
他轉過頭,看向徐鳳年,“在太安城,就這幾十年裡,看到過年輕時候的徐驍,還有張鉅鹿,而他們,我都不是很喜歡。第一次入宮覲見的徐驍,當時還是雜號將軍,渾身上下,都是一種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銳氣,翰林院擔任多年黃門郎的張鉅鹿,當他走在退朝隊伍裡,哪怕他當時品秩很低,你一樣會從他身上看到那股舉世混濁我獨清的傲氣。曹長卿三次進入皇宮,我都知道,但都沒有出現。”
“相比之下,我倒是看桓溫更順眼一些,頂聰明的一個人,卻裝了一輩子糊塗,處處與人為善,所以我有兩次單獨與他在宮中碰面,相隔了差不多二三十年吧,第二次他仍是一眼認出了我,卻假裝沒有認出,笑著與我打了個招呼而已。”
“離陽曆代皇帝之中,當今年輕天子趙篆,算是最有雅量。當然,這也只是與他父輩祖輩相比而言。”
安安靜靜聽到這裡,徐鳳年笑道:“所以你才有這趟北涼之行?”
年輕宦官搖頭道:“只要還姓趙,是不是趙篆根本無所謂。”
年輕宦官然後平淡道:“不湊巧,你姓徐,不姓趙。”
隨著這句話說完,街上正好飄起了濛濛細雨,整條青石板小街的輪廓都好像柔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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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口水井位於驛館門口直街的拐角處,所以陳望在驛樓登高望遠,恰好能夠堪堪看到那邊的景象。
雖然夜幕又雨幕,可是陳望依舊認出那名出現在水井旁邊的年輕人身份。
陳望猶豫片刻,還是走下驛樓,只是不等他走出驛館大門,就發現徐北枳已經早早坐在門檻上,攔住了去路。
徐北枳不知道從哪裡又拎了壺酒,好似自言自語,“說好了不來,結果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