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摘掉了,也是曾經隱退過的老頭子,歸根結底,勉強稱得上黃宋濮嫡系的兵馬,不過就是三萬餘騎,比起如今貶謫到幽州戰場的柳珪還不如。
說實話,第一場涼莽大戰,董胖子親自主持大局的中線那邊是板上釘釘的勝勢,連虎頭城都打下來了,北涼大將劉寄奴的屍體都用棺材送回了南朝,形勢一片大好,而柳珪坐鎮的流州戰場好歹算是均勢,雖說戰損不小,可畢竟連龍象軍副將王靈寶都已戰死,只可惜幽州那邊太拖後腿,大概是楊元贊真的太老了,竟然淪落到全軍覆沒的境地,給人在葫蘆口裡包了餃子,最後只跑掉一支柔然鐵騎,這才導致北莽滿盤皆輸,所以在心底,隴關大大小小的豪族門第,並不覺得北涼邊軍真有什麼可怕的,尤其是比涼州騎軍和幽州步卒要天生矮上一頭的流州兵馬,除了在第一場大戰裡傷筋動骨了的龍象軍,還有拿得出手的一等精銳嗎?再怎麼瞪大眼睛去找,也沒了。所以這些傢伙幾乎人人憋著一口惡氣,尤其是陰魂不散的涼州遊弩手,愈發惹人心煩。
拂曉時分,通宵整宿的一位老人在數名精壯扈從的陪伴下,緩緩走出那座戒備森嚴的牛皮營帳,來到一處小土坡登高南望,隨行眾人中,一名衣冠博帶如中原儒士的中年男子尤為引人注目,面對虎老威猶在的老人,也沒有半分拘謹意味,老人身材高大鬚髮皆白,披甲佩刀,毫無腐朽老態,大抵而言,年齡相差一個輩分的他們,氣勢相當。老人正是南朝屈指可數的大將軍之一黃宋濮,而儒士模樣的男子則是在北莽軍中名聲不顯的種涼,此人在北莽江湖是一等一的梟雄巨擘,從不曾聽說有領兵打仗的履歷,這次本該率領八千家族精騎直奔姑塞州救火,不知為何會孤身繞道至此,任由八千種家精銳直插南朝腹部,此次出兵涉及家族興亡,種涼似乎未免也過太兒戲了。
種涼趕巧,親眼見到那六千北莽先鋒騎軍的消亡,然後就打定主意不挪窩了,隨軍南下一待就待了這麼多天,在這期間,這位差不多能夠用“碩果僅存”四字形容的北莽武道宗師,還極有閒情逸致地親自出手了兩次,斬殺了四五十騎原本已經脫離戰場的涼州遊弩手。黃宋濮當年親自調教出來的馬欄子,在南朝邊軍里名聲不算小,只不過比起晚輩董卓的烏鴉欄子或是同輩柳珪的黑狐欄子,還是要遜色不少,這不是說黃宋濮的治軍用兵就輸給那兩人,既然老人能夠把持西京軍政那麼多年,能夠與北院大王徐淮南共分南北,自然不會是什麼尋常人物,只是黃宋濮在這二十年裡南院大王的身份,遠遠重於大將軍,心思不得不向廟堂傾斜,既然做了南朝的當家人,自然就得為整座西京謀取利益,為隴關姓氏和官場沙場兩撥同僚下屬爭取地位,久而久之,很難再去邊關軍中親力親為,故而這次領軍南下,黃宋濮不由得百感交集,久疏戰陣,就算兵法韜略沒如何落下,可是很多細節,確實是無法像當年那般運轉如意了。
如果是十多年前的自己,那六千先鋒騎軍就絕不至於膽敢冒失前突,擅自與一萬龍象軍展開撞陣,但這不是真正讓老人感到疲憊的地方,而是更不為人知的一些內幕,表面上是隴關子弟桀驁難馴,貪功冒進以至出師不利,事實則是黃宋濮本意就是讓戰力差強人意的那支先鋒騎軍作為誘餌,誘使流州騎軍深陷泥濘,老人早已準備好一萬親軍精騎蓄勢待發,只等戰事稍稍僵持,就能夠在關鍵時刻增援戰場,最終一錘定音,一口吃掉那一萬龍象軍,哪怕是兩萬兵馬換一萬龍象騎,黃宋濮都是大勝,無論是虛頭巴腦的氣勢還是實打實的局勢,皆是如此。
但是相較那些蕩氣迴腸的野戰主力對決騎戰,黃宋濮在這場只能夠稱為轉瞬即逝的小規模接觸戰中,就發現自己有些力所不逮了,第一是高估了隴關係先鋒騎軍的戰力,低估了龍象軍的衝陣之勁,以至於等到一萬親軍的投入戰場,從原本的螳螂捕蟬變成了純粹的救援,更加致命的是在接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