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肯定沒二十兩銀子付給老闆你,撐死了也就是倒出所有銅錢,買個一碗半碗的黃酒,節省著喝,對不對?”
被說破真相的酒攤子老闆徹底慌了,臉色僵硬,雖說武帝城裡頭的百姓再平民百姓,天生有一股子不可言喻的優越感,看待外頭來的江湖人士都習慣性斜眼去瞧,可這種優越感也有個限度,這天底下在哪討生計混飯吃不都得掂量自己斤兩去待人接物?越是市井小戶人家,就越精明計較,沒點見風使舵的眼力勁兒,哪能讓別人心甘情願從口袋裡掏出銀子銅錢出來?酒攤子老闆雖說是隻平日裡最喜歡指點江山的老麻雀,見多了所謂的高人高手,可那也只是嘴皮功夫,反正說了罵了吹了捧了誰都管不著,如果不小心撞上了鐵板,耽誤了掙錢,終歸是不美。
好在那年輕公子並沒跟他計較謊言,自顧自喝著酒。這讓酒攤子老闆如釋重負,再也不敢誇誇其談,去櫃子後邊站著,小心翼翼猜測這名年輕人是何方神聖。
他盯著公子哥腰間所懸長短雙刀,嘖嘖,難得一見的好刀。
莫非真是很有來頭的北涼世家子?
可沒聽說北涼那邊有出名的江湖門派和武學家族啊,自打上一輩的槍仙王繡死了以後,北涼就完全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高手了。那貧苦地兒,也就北涼三十萬鐵騎最嚇人,讀書人,遊俠什麼的,據說都很一般,沒誰出彩的。
兩輛馬車的簾子都已經掀起,慕容桐皇和慕容梧竹都望著那沉默的世子殿下,只覺得有些看不懂。
靖安王妃裴南葦見識過許多這名世子殿下的不同臉孔,唯獨沒有見過此時此地的徐鳳年,不言不語,不笑不悲,竟是讓人覺得莫名的揪心,就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
孩子?
裴南葦嘴角冷笑,孩子能活著從襄樊城外蘆葦蕩走出?能讓牯牛大崗翻天覆地?能讓龍虎山趙丹坪從京城趕回天師府?
可是,他為何擺了兩個碗,喝那一壺廉價的黃酒?
一壺酒,酒壺本就不大,所幸碗也小,但滿打滿算也就倒五碗,喝去三碗以後,除去右手邊桌上那碗酒,年輕公子也只剩下最後一碗了。
碗碰碗,還是一飲而盡。
在酒攤子老闆眼中有些神神道道的年輕人眯起眼,似乎喝得很盡興,微醉微醺,呢喃道:“老黃,那時候跟你嘮嗑,我問你什麼叫高手氣派,你說什麼來著?”
“對了,是能讓九天之雲下垂四海之水皆立的高手,你說能有這等本事的傢伙,才算真的高手,你還說武帝城那位啊,王老怪物,算算歲數,約莫著該有這本領了,可你明明知道王老怪快是仙人了,那你還來這討打幹啥?你他孃的不總說咱們行走江湖,打不過就跑,風緊就扯呼嗎?”
不知何時,羊皮裘李老頭下了馬車,走近酒攤子,徑直坐下,罵道:“徐小子,廢什麼話,沒膽子就夾著尾巴滾蛋,在這裡連累老夫也丟人現眼?”
酒攤子被那髒老頭的大大咧咧給嚇了一跳,十分奇怪這缺胳膊老馬伕怎的連半點尊卑都不懂。
更奇怪的是那年輕公子也不生氣,只是輕輕說道:“要不然?”
羊皮裘老頭瞥了眼那座插滿天下武夫兵器的城頭,冷笑道:“好心提醒你一句,不管你行何事,老夫都答應過徐驍保你不死。”
那公子,拿手指點了點城頭,模糊可見有一隻紫黑匣子,笑道:“我也不想做什麼大事,以我的那點斤兩,大事我也做不來,就想端著這碗酒去那裡看一看。”
酒攤子老闆下意識翻了個大白眼,這外來人就是外來人,半點規矩不懂,還不知天高地厚,城頭豈是尋常人可以上去的,差不多整整甲子時光,多少想要硬闖上城頭,都給打落下來?他在這兒做了十來年生意,也見過一些不知死活想要直接飄向城頭的所謂高手,無一例外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