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依偎,很難分辨出其中的殺機四伏。慕容龍水身軀向後倒去,將徐鳳年的整個人都拔到空中,試圖一記倒栽蔥,把徐鳳年的頭顱送入泥地,徐鳳年雙手輕輕在溼漉漉的泥地上一拍,剎那好似霧氣嫋嫋升騰,慕容龍水既想拉開距離又想讓一截柳佈下柳蔭的企圖落空,轟然躺在霜雪泥濘中的她鬆開雙手,正想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比那人更早佔據主動。
原本腦袋朝下的徐鳳年在一拍之後,身體瞬間顛倒恢復常態,雙手按住慕容龍水的臉頰,兩人眉目相對,又是脈脈溫情假象下孕育血腥的一幕,先前慕容龍水接過一截柳拋來的橘子,在掌心翻滾,此時如出一轍,徐鳳年像是要將她的頭顱當做一顆橘子,慕容龍水神情劇變,一時間拳打膝撞如暴雨如鼓點,出道以來便以擅長近身肉搏著稱的北莽奇女子,竟然只想著趕緊拉開距離,可不管她的攻勢如何兇悍,徐鳳年只是撐住她的腦袋,雙手掌心一寸一寸縮短間隙,身形始終巋然不動,全盤接納慕容龍水的驚雷攻擊,衣袖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震盪顫動。
蹲在遠處枝頭的一截柳神情陰晴不定,手中還剩餘一把橘枝,似乎在權衡利弊,沒有第一時間幫那陷入險境的女子解圍。
先前老蛾趁著間隙在橘林伸臂遊走,也不知是鬼畫符些什麼,蛛網老人顯然比隔岸觀火的一截柳做人要講究許多,一腳踢斷一株橘樹,刺向徐鳳年後背。不敢藏拙的慕容龍水傾盡全力一拳砸在此人心口上,恰好橘樹刺在後背心口,一拳一樹相互牽引,以常理揣度,任你是金剛體魄也要被砸爛心臟,當場死絕。老蛾在一腳踢出之後,便轉頭對一截柳怒目相視,後者翻了個白眼,掠向徐鳳年和慕容龍水側面。
可是徐鳳年出乎意料的安然無恙,不過總算退讓一步,願意鬆開慕容龍水的那顆大好頭顱,雙手下滑,將她的臉頰往上一託,遍體氣機翻江倒海的慕容龍水雙腳離地,徐鳳年“慢悠悠”走到她身側,一腿橫掃在北莽郡主的腹部,她的魁梧身軀在空中彎曲出一個畸形弧度,然後轟然射向趕來營救的一截柳那邊,一截柳對千金之軀的郡主視而不見,身形急急下墜,與此同時,殺手老蛾雙手皆是拇指食指併攏,在身前抹過一條莫名其妙的直線,不下百株橘樹連根拔起,一起潑向形單影隻的徐鳳年,然後當空炸開,一截柳嘴角翹起,十指彈弦。
滿隴皆劍氣。
天地之間絮亂劍氣流溢,如銀河倒瀉,構成一座無處可躲的牢籠。
徐鳳年一腳踏出,雙膝微曲壓下,形同雙肩扛鼎,雙手虛空往上一提。
以他為圓心,數十丈地面全部掀起,一塊上揚泥幕跟傾瀉而下的滂沱劍氣爭鋒相對。
如傘遮雨。
一截柳雙手緊握一截樹枝,恰巧在徐鳳年頭頂的雨傘空心處插下。
見縫插針,一樹柳蔭。
徐鳳年仰起頭,無動於衷,直直望向這個名動北莽的殺手。
一截柳心猜形勢異樣,攻勢立即一頓,寧肯放棄千載難逢的大好時間也不願以身涉險。
可就在一截柳收回劍勢時,分明看到那廝嘴角浮起一抹陰謀笑意,瞬息萬變,一截柳憑藉直覺再度刺下。
當手中樹枝真真切切觸及徐鳳年眉心,一截柳心中大定。
樹枝已然刺入此人眉心足足小半指甲深度,一截柳眼神陰鷙而狂喜。
兩人相距不過幾尺距離,可樹枝驟然間不得推進絲毫,一截柳沒有任何恍惚,就要撤枝退避。
可身後一襲朱袍在他後背狠狠一腳踩下。
徐鳳年雙手十指相對,刺入一截柳胸口,然後“輕輕”往外一撕。
就給一截柳在空中分了屍。
一大灘血水灑在徐鳳年臉上。
徐鳳年依舊還是面無表情不言不語,只是抖了抖手腕,無聲無息抖落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