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鬥米老道眯眼笑道:“誰沒年輕過吶。不妨實話與世子殿下說,老道當年還愛慕過幾位女俠,一次與其中一位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見面,不爭氣地只是臉紅打顫,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這點比起世子殿下,就像是一個金剛境一個天象境嘍,五個老道加起來都不如。”
徐鳳年與魏叔陽稱得上是忘年交,小時候騎在老道士脖子上又不是沒淘氣撒尿過,少年時代進入聽潮亭也願意聽魏爺爺說些山精神仙故事,若非如此,以徐鳳年在某些事情上的精明吝嗇,會在拿到武當《參同契》手稿的第一時間就交由九鬥米魏叔陽?並且任由其轉抄以供日後仔細註疏?徐鳳年當真是不知道那本《參同契》的珍貴?有大黃庭珠玉在前,後邊薄薄一本《參同契》只怕是更厚幾分。
徐鳳年嘿嘿笑道:“魏爺爺,便是在江湖上挖地三尺,我也要幫你把那李淳罡挖出來。”
老道士搖頭道:“連老道我都要進棺材,說不定李老神仙早就過世了,不奢望不奢望。”
馬車上,姜泥耳尖,聽到了木馬牛三個字,之所以對這個稱謂格外敏感,又是一樁離不開她那位皇叔的荒唐美談,西楚敗亡前,姜皇叔重金購得一半木馬牛,即兩寸劍尖,試圖將劍尖打造成媲美神符的匕首,連名字都想好了,“天真”,贈予最心疼的侄女太平公主,與那柄神符湊成一對,可惜不等匕首製成,西楚西壘壁一敗,舉國心死。姜泥上下打量了一遍躺著打瞌睡的糟老頭,小聲問道:“你說到了木馬牛?”
老頭兒瞧著有些心灰意懶,語氣散淡道:“沒有。”
姜泥撇了撇嘴說道:“我知道,你是李淳罡,劍神什麼的。”
老頭兒睜開眼睛,驚奇道:“徐鳳年那精明透頂的小子都沒敢往這方面想,小丫頭你聽到三個字就斷定老夫是那啥玩意劍神?老夫像嗎?”
姜泥蹲得兩腳發麻,輪流伸直一條細腿,平淡道:“不像怎麼了,難道你不是?”
老頭兒坐起身,望著眼前這個纖細女孩,道:“既然覺得我是李淳罡,你都不樂意跟我學劍?”
姜泥搖頭道:“兩碼事。理由我已經說過了。你的本事越厲害,我就死得越快。”
老頭兒被鬱悶得無以復加,加重語氣道:“老夫就算不是李淳罡,這一身本事比較巔峰時起碼還剩下五六成,信不信老夫若要殺徐鳳年,現在就可以出去隨手摘掉這小子的項上頭顱。”
姜泥嗤笑道:“看吧,我就說你嘴皮功夫最了不得,你去殺啊,我就不信徐驍會讓你胡來。”
老頭兒一臉深思表情。
姜泥重新捧起那本讀了沒幾千字的《千劍草綱》道:“你是誰不關我的事情,而且徐鳳年我殺得,你殺不得。但攔不住你,我也不會攔。況且,說不準你跟徐鳳年做了交易,在故意試探我。”
老頭兒搖了搖頭,無奈笑道:“你這丫頭,倒是有幾分神似那位劍意堪稱磅礴的王妃。怎的你們這些有大意思的女子,都要跟徐家男子牽扯不清,老夫就想不明白了,當年若不是徐驍這混球,使得那女子由出世劍轉入世劍,最多再給她十年打磨雄渾劍意的時間,便是老夫和僥倖贏了木馬牛的王仙芝都不敢說穩勝於她。現在那女子沒了,你又來,老夫想想就憋得慌,渾身不得勁兒。既然你不想學劍,老夫也不強人所難,其實你若拋不開執念,便是學劍了,也未必能夠登峰造極,到時候反倒是被老夫毀了一塊璞玉,殺人終究是敵不過救人啊,那姓齊的道士當年與我論辯,我談我的劍,他說他的天道,誰都說不過誰,後來他在斬魔臺上斬了魔登了仙,我卻輸給了王仙芝,才琢磨出一個道理,想達仙佛之境,出手必為救人。”
老頭兒重重咦了一聲,一直渾濁的眼神綻放出異樣光彩,如同浩然劍氣,他默唸了幾句殺人救人,再死死盯著一頭霧水的姜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