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餓鬼堅決地搖了搖頭。開什麼玩笑,竟然要他跳進棺材堆裡去叫醒一個鬼,這麼可怕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做的。
然而伽寧卻像是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反應,突然抓住了他的後衣領,往窗外猛得一推——
“你幹什——啊!”
餓鬼完全沒反應過來,失去了平衡,從窗戶上掉了下去,黑色的大裙襬在陰森的黑夜裡彷彿一隻蝴蝶的翅膀。他在落地之前終於意識到自己是一個鬼,裙襬上下起伏著,飄忽飄忽地著了地,沒有讓自己太狼狽。
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滿地的棺材只剩下了黑黢黢的輪廓,只有彩色的符紙似乎在散發幽幽的熒光。
餓鬼猛得打了個哆嗦。他知道自己不是人,但此時此刻他也感覺到了刺骨的寒冷,這寒意並非來自空氣,而是來自他所能感覺到的,這些棺材的深處。
他回頭望了望視窗——
人類從那邊消失了——
伽寧爬上了三樓。她剛才一直觀察著那些護士和病人消失的方向,大概確定了那個老人的病房,此刻正打算悄悄溜進病房裡去。三樓的護士站裡護士正在打瞌睡——放在任何一個市中心大醫院這是不可能的事。自從幾個月前的那件事,第三醫院已經很久沒有新的病人收治了,不少醫生護士也辭職離開,這裡本就是個即將棄用的醫院了。
伽寧悄悄地走向病房深處,一邊從視窗往病房裡窺探,突然推開一扇房門走了進去。
剛才拽著餓鬼的那個老人正呆呆的坐在床邊,目光空洞地看著窗戶,應當是剛剛服用了鎮定類的藥物。
上面並沒有具體病症的記錄。
“老先生,”伽寧放緩了聲音,“那天發生了什麼事,你還記得,對吧?”
老人沒有任何反應,呆呆地看著窗外。
伽寧嘆了口氣,這是預料之中的。她走到老人的床頭,無聲地道了個歉,接著開啟了掛在床頭的病歷記錄。上面列印著的文字顯示老人得的是重度焦慮和輕度精神分裂,除此以外還有每日用藥。伽寧不停地往前翻,一直翻到了三個月前,那裡的用藥記錄是一片空白。這很正常,那段時間三院為了接收鬼化人,根本無暇顧及這類沒有對外威脅性的病人,沒有用藥記錄也是正常的。
“護士說樓下都是吃人的鬼”
老人突然說了句話。
“但是他們一個個爬上來,一個又一個爬上來,都是年輕人囡囡和我的孫女差不讀大,看著文靜的小姑娘,哭得稀里嘩啦地說樓下有警察要抓她,我把囡囡藏在房間裡,但他們跑進來,把她拉走了”
伽寧把病歷放了回去。
“護士有告訴你們怎麼辨別鬼嗎?”
“護士說,鬼是冷的,”老人緩緩地說著,“很冷,很冷但囡囡是熱的,一點都不像死人——”
老人突然一頓,他的目光轉向房門外。
“但是對面住著的那個,”他壓低了聲音,聲音裡充滿了恐懼,“明明他是渾身都是冷冰冰的,但是從來都沒被拉走過”
“對面?”伽寧皺起了眉。但老人不再說話,他搖著頭看著窗外,又恢復了最開始那副呆滯的模樣。
伽寧離開了老人,走出病房。她如果沒記錯的話,剛剛明明看到對面病房沒有人。
“哎,誰在夜遊啊,已經宵禁了知道沒有——”
打著手電的巡查護士突然從遠處走來,在發現伽寧這個陌生人後她似乎嚇了一跳,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的。
“你你你是誰啊?誰允許你進入這裡的!”
“警察辦案——”伽寧剛想展示手裡的證件,話卻噎在了嘴裡。
走過來的護士只有一條腿,她缺失的那條腿正從斷口裡淅淅瀝瀝地滴著血。腐臭的血腥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