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半個麵包與一杯水的伙食對於一個成年女性來說實在難言充足。但安託瓦內特還是感謝了給予自己這種待遇的革命黨人——她是知道的,在法蘭西遭災的日子裡,許多貧民女性一天連一口麵包可能都吃不上。
安託瓦內特的這種謙卑更讓革命黨中的非反皇派心中不是滋味。
但即便如此,非反皇派也不可能放了安託瓦內特。
這並非私人恩怨,要怪只能怪安託瓦內特沒有在革命爆發前回到奧地利當她的奧地利公主。身為皇后,安託瓦內特就是死了也是皇室的標誌之一。她是並且必須是革命黨要打倒的靶子。
「將罪人路易十六與瑪麗·安託瓦內特帶上來!!」
於是這一天終於來臨了。
在革命爆發二十天後,安託瓦內特被推上了斷頭臺。
劊子手夏爾·亨利·桑松明明只有二十歲,卻因為處刑了成百上千人而臭名遠揚。由於他的大名能使小兒止啼,傳說還能喚來手持鐮刀收割人性命的死神,人們都帶著敬意與畏懼稱呼他為:巴黎先生。
哪怕即將親自動手砍下法蘭西皇室標誌性的兩個人物,這位巴黎先生依舊面不改色。他甚至饒有興致地以探究的眼神去看路易十六的臉與安託瓦內特的臉,想看看皇帝與皇后在人生最後所露出的表情會不會與那些庸俗的貴族、噁心的犯罪者有著什麼區別。
「不、不要殺我……!」
路易十六的身體狀態比安託瓦內特好上許多,畢竟他直到此刻都還是一位皇帝,革命黨人對待他並沒有失了禮數。
可惜路易十六的精神遠比安託瓦內特脆弱太多。他在被戴上手銬腳鐐的時候就嚇得瑟瑟發抖,被推上斷頭臺之後更是直接尿在了褲襠裡。
「我明明是個好皇帝!我有認真治國!也在努力維護我們法蘭西的面子!我為法蘭西奉獻了那麼多!為什麼你們還要這樣對我!?你們是想要錢嗎?爵位嗎?放了我!我給你們錢!給你們爵位!!」
路易十六涕淚橫流的模樣讓桑松無聊地嘆了口氣。傳聞中有著最為「高貴」的血脈,作為法蘭西頂點的男人所表現出的窩囊模樣令他大失所望。
同樣的神情、差不多的話語他早已經在其他墮落貴族那裡見識過幾百次了。
桑松的視線移到了安託瓦內特的臉上。
金色的長髮也凌亂地披著。皇后的臉上並無畏懼,也無哀求。她甚至沒有流露出悽然與不解。她只是平靜地直視前方,彷彿一名真正的統治者正在巡視她的臣民。
這讓桑松一度跌落的情緒有所回升,他開始欣賞面前的皇后。
安託瓦內特的衣裙早已變得骯髒不堪,她的衣裙原本有多麼的華麗而又龐大,就襯得現在的她有多麼的悽慘。
然而沒有人會覺得這個女人可憐。
因為哪怕被沉重的手銬與腳鐐禁錮著,她的腰桿依舊停止,她的身姿依舊帶著皇室的威嚴與風範。
這讓過去根本沒有資格進入凡爾賽宮、也不可能會有機會拜見皇后的桑松看入迷了。
「……你說你是個好皇帝?」
宣讀人的聲音十分冰冷,而斷頭臺下,民眾向路易十六投來的目光更是比針還要刺人。
儘管這些賤民還沒有出聲,但路易十六已經在這些賤民們的眼中看到了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的憎恨。
他還想辯駁,卻聽宣讀人說:「路易十六,你這個可悲的罪人!你居然還想用錢與爵位來息事寧人?那我問你,你能給在場的所有人爵位嗎!?你知不知道你用的每一分錢都是從我們這些窮人的身上榨取的!現在你又想從哪裡拿錢出來給我們呢!?國庫早已經是一片赤字!」
「我……!」
路易十六一時語塞,卻又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