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三天粒米未進,水也有一天半的時間沒喝了。無孔不入的寒冷與飢餓、乾渴一起從拓跋渾瘦削了許多的身體上榨乾他最後剩餘不多的體力。拓跋渾眼前的東西都在搖晃著晃蕩出一串串的殘影。在這沒有多少光線透入的囚室之中,疲憊至極的拓跋渾已經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醒醒。」
一點溫熱的東西貼在了拓跋渾冰冷的臉頰之上,拓跋渾有種聽到了熟悉聲音的錯覺。
「拓跋渾,醒醒。別睡。睜開眼睛。」
「……」
拓跋渾茫然著。他遲鈍的腦子讓他想不起這個溫柔的女聲是屬於誰的聲音。
那說話的人似是嘆息了一聲。一雙溫暖的手捧起拓跋渾的臉輕揉兩下,為他擦去臉上的汙漬,末了又送了一碗東西到拓跋渾的嘴邊,將某種帶著香甜氣味的甜水送入他的口中。
人的身體總是比精神更有求生欲。香甜的滋味一旦在口中擴散拓跋渾的喉頭就自己滾動了起來。他狂飲了兩口,頓時被嗆了一下。
鼻腔裡與喉嚨裡同時刺痛,拓跋渾總算睜開了眼睛。而他一旦看清了面前人,就一把掀掉了她手上的陶碗。
「無香子……!?」
「你、你怎麼會……!咳咳——」
拓跋渾咳得肺都要出來了,他拼命地掙扎著想要靠著牆壁站起來去俯視面前的女人,對她擺出兇狠惡劣的表情,對她吼:「我不需要你的假仁假義假好心!!」然後趕走她。可他不過是咳了這麼一下就手腳無力,頭痛耳鳴。
「是我錯了。」
抱住拓跋渾,葉棠溫聲在拓跋渾的耳邊道。
被葉棠吹拂進自己耳朵裡的氣息搞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拓跋渾難受得仰起下巴,試圖離葉棠遠一點,卻發覺葉棠的手竟然不規矩地在自己身上遊走。
「!?!?」
「你、你、……咳!咳咳……!!」
在拓跋渾的身上只能摸到骨頭的葉棠微微蹙眉:「別說話。」
她從拓跋渾身邊離開的時候拓跋渾還是個精壯的大小夥子,這會兒這大小夥子不說是皮包骨頭,那也是骨瘦如柴、身上沒剩什麼肌肉也沒有什麼脂肪。
拓跋燾這兩年是怎麼對待拓跋渾的可見一斑。
「你、你究竟要做什麼!?咳……!我對你、已經、咳咳、沒有利用價值了……!!」
「不都讓你別說話了嗎?真是不聽話。」
葉棠低下頭來吻了拓跋渾一下。她長長的睫毛蹭過拓跋渾的臉頰。
這一吻很輕很輕,消失得也很快很快。可就是那一點點的溫度、一點點的柔軟讓拓跋渾強烈又鮮明地感覺到了自己還在活著,自己看到的不是死前所產生的幻覺。
「————!!」
漲紅了臉說不出話,青年連抵抗都忘記了。他帶著做夢般的表情瞪著眼睛,像是要在葉棠的臉上看出個洞來方能辨別眼前的人是不是真正的葉棠。
「哦,還挺有效的。」
輕輕的調侃聲裡鐐銬與鎖鏈噼裡啪啦地掉了一地。始終被拓跋渾盯著瞧的葉棠乾脆又吻了拓跋渾一下。
拓跋渾有種魂飛魄散的驚悚感。
不過感謝這種驚悚感,炸毛的拓跋渾稍微找回了點兒人樣,不再像葉棠剛來時那般死氣沉沉,好似只是一具還沒完全咽氣兒的屍體。
「把他帶出去吧。」
葉棠起身吩咐,這是拓跋渾才發覺牢室外頭還站著個哀怨的賀蘭景。
曾經的上司與下屬再照面,身份早已完全不同。拓跋渾不過是個被拓跋燾俘虜的階下囚,賀蘭景卻已是袁的大將軍。
兩年前,得知拓跋燾抓了拓跋渾之後,葉棠就打算從拓跋燾的手裡贖回拓跋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