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巫和悅十句話裡有八句都是假的,真真假假摻在一起,讓人不知道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聞雨桉盯著她,巫和悅也沒躲,直直回望過去。
她一直覺得巫和悅的眼睛是後山那泓清泉,清得能數清裡頭有多少石頭。這幾年來後山的清泉變得渾濁不堪,巫和悅的眼睛倒是一如既往。
明明知道這樣是錯的,卻依然要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生活。輕浮和固執在她身上意外地融合得很好,於是輕浮成了灑脫,固執成了堅定。
那又怎樣。
聞雨桉挺討厭這句話的,偏偏這句是巫和悅的口頭禪,做什麼事捱罵後總會掛在嘴邊。
她外婆罵她沒臉沒皮死不悔改,聞雨桉覺得罵挺對。別人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巫和悅是撞南牆撞得頭破血流後故作輕鬆地說就這,然後再次狠狠撞過去硬是要把牆撞倒才算完事。
就讓她撞吧。
聞雨桉嘆了口氣,一言不發地掀開被子準備午睡。她還要讀書考大學呢,可沒空去管遊手好閒的女巫。
聞雨桉背對著巫和悅躺好,夏季的薄被半蓋在她腰間,若有若無的怨氣透過瘦削的肩背四散開來。
巫和悅的行李箱擺在櫃子前,她輕手輕腳開啟箱子翻了翻,隨後把東西拋給聞雨桉。
聞雨桉沒轉身,抬起手穩穩接住。
是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底部裝著泥土,土上長了幾株草。
“這是之前跟你說過的飛燭草,本想過段時間找瀟漫姐給你寄過去,現在看來好像不用麻煩了。”
聞雨桉在瓶身上摩挲了下,“就算這樣也抵消不了你犯下的罪孽。”
巫和悅翻身上床,雙手墊在腦後,聲音輕飄飄的,“我只是在履行承諾。”
“下午第一節化學課我跟你一個班,到時候跟我走就行。”聞雨桉把瓶子放到枕頭旁跟自己的八卦盤玩偶擺在一起,狀似無意道。
巫和悅翻了個身,望著她的背影笑眯眯道:“呦。”
“……別誤會,我答應了瀟漫姐在學校要照顧你,這只是在履行承諾。”
“我知道,不過鬱悰說我化學跟著他就行,已經約好了。”
聞雨桉頓了幾秒,“那你跟著他吧,別玩脫了。”
巫和悅沒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以為她是在講吓午上課的事,語氣輕鬆道:“沒事,你們這兒的化學跟我們的魔藥課差不多。我魔藥課可是滿分,不用擔心。”
雖然巫和悅目前只背下了元素週期表的前二十個,但看了幾個化學實驗的影片後,她對於學好這門課十分有信心。
這份自信一直持續到上課,巫和悅撐著下巴聽得雲裡霧裡,忍不住去瞥坐在旁邊的認真聽課的鬱悰。
教室兩旁牆壁上掛著的風扇咯吱作響,轉向他們的座位時,風會稍稍吹開鬱悰額前的劉海。
他垂著眼在紙上寫著什麼,注意力全在他的耳垂上。巫和悅到今天才發現,鬱悰左耳有個兩個耳洞。
她從沒見過鬱悰戴飾品,他身上只有腕間的手錶,嚴格來說還算不上飾品。
草稿紙被遞到面前,巫和悅低頭看了眼。她第一次見鬱悰的字,字跡瘦勁清峻,還挺好看。
【再看你就要被老師點起來做題了】
巫和悅拿起筆在底下寫道:【她要這樣講多久】
鬱悰看了眼表:【三十五分鐘】
巫和悅抬起頭,面露震驚,用口型回道:“講一節課啊。”
她瞪圓眼的樣子讓鬱悰無端聯想到某種小動物,他虛虛握拳抵唇,剛想寫紙條回她,就聽見老師的聲音從教師擴音器裡傳來——
“第一組後排靠窗的女同學,來,回答一下這道題。”
巫和悅左右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