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多得了一天的平安,變意味著她們離長安更近了些。
這座小城不甚繁華,城牆是少見的厚,好似越往北,人們便越喜歡將城門弄得結實,這與北地常有匈奴犯界有關。
但這個地方,還是沒有被匈奴的馬蹄踏過的,四處是一片平和。
殘酷隱藏在平和的表象之下。
於這座城的居民而言,四處是安全的,家中是溫暖的,他們在這裡做買賣、在城外種地、在、在青樓裡嘗著伶人柔軟香甜的唇......
他們對親友鄰居報以關心,卻對來來往往押送奴隸的車隊表示冷漠。許多年了,許多個地方,到處都有這樣的奴隸販子,到處都有奴隸生意。
人們早已見慣。
可總有人不習慣。那便是這些新近成為奴隸的荊州人,一路走來,趙寂和衛初宴聽過很多人的哭泣,有時響起在晨間,有時響起在夜裡,總是十分可憐。也有人試過要逃跑,可是沒能跑出多遠,便總會被抓回來,一頓好打。
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多了,販子又開始喂他們喝藥,想來是快到長安了,他們也不希望節外生枝。
到了這座名叫北巖的小城時,為了不吃那些讓人手腳發軟的藥,衛初宴與趙寂已有兩天未進食,她們兩人都知道,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即便不喝藥,她們也不會再有逃跑的力氣了。
“我們今夜便跑吧,此地距長安不遠了,我們跑出去,買一兩匹馬,快馬趕回長安。”
災民頻出的地界抓到的人,那些販子倒沒想過搜一搜她們身上的財物,想也知道,都窮到背井離鄉、變成流民了,身上哪還有什麼值錢物什?
對於販子來說,這些人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便是他們自己了。
因此,衛初宴和趙寂身上的那些金子、玉佩還一直好好揣在身上,衛初宴說要去買馬,並不難做到。
趙寂明白她的意思,但是走之前,突然有些猶豫。跟著這些人一同被運送牛羊一般運到這裡,她知這些人的痛苦絕望,如今自己將要離開了,卻又有些想幫他們一把。
“我們能救他們嗎?”
衛初宴輕鬆掙脫繩索,在黑夜中偷偷幫她解著繩子的時候,她伏在初宴耳邊,悄聲問了一句。
初宴手上的動作不停,不假思索道:“不行,人太多了,帶著數十人逃走絕不可能。”
趙寂沉默片刻,點頭不再勸說。
這幫子人不是自願發賣為奴隸的,而是被奴隸販子抓來買賣的,本身其實是無辜的,若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總試圖逃走。正因如此,趙寂才覺不忍。
可她也不是先前那個看到誰落難都想幫上一幫的天真又善良的小殿下了,她走出那座安全的宮殿,不僅看到了人間的繁華美麗,也見過了許多人的疾苦,也親身嘗過了這許多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