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圈, 衣衫自是不合身了。有管事支了桌子坐在一旁, 神色傲慢地看著這些排隊走來的村民, 這些人裡,有些是賣兒賣女的,有些是賣自己的,他們神色麻木,眼中沒有絲毫亮光, 將自己或是將家人當做一件商品,送上去給管事挑揀。
有人換得了一小袋糧食,連忙捂在懷裡往家跑,一邊跑,一邊捏著腰間的柴刀,緊張四顧。有人的兒女太過羸弱,沒被管事看上,跪地絕望痛哭。
無論何人,只要是要“被賣”的,都脫掉了衣服,無論男女期期艾艾地等著被人檢查,有一女孩被母親拎出來,母親邊哭,邊把瘦弱的女兒推到管事面前:“老爺,老爺你看,我女兒膚白,這身皮囊無論是賣往哪裡,都是可以得個大價錢的!求求你,買下她吧。”
名額有限,多的是等著拿糧食救命的人,因此,隨著那車上的糧食自山丘變作平原,有許多人便急了,使盡解數“推銷”著自己的“商品”。
那管事目露精光,在女孩身上看來看去,不知想到了什麼,舔了舔乾渴的唇,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我收下了,來,按個手印,去那邊領糧食吧。”
從頭到尾,那女孩只是哭泣,卻不敢反抗,而一旁等著“做生意”的村民,則麻木地看著這一切。
其實沒有人死去,但眼前所見,卻比死了人還淒涼百倍,衛初宴曾聽一個自鄉間升上去的同僚說過,人要是餓狠了,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她那時不懂這句話的含義,如今她明白了。
聽說有些地方遇上大旱,餓的狠了,還會易子而食,何其可悲。
“他們用不上錢。也許現在,有銀錢已經買不到糧食了。主子,你看,那幾車糧食才是貨幣。”
趙寂此時也跳下了馬車,衛初宴把她護在身後,指著遠處那堆糧食,告訴趙寂為何在此時銀錢不管用了。
趙寂明白過來,抿緊了唇,鐵青著小臉看著那邊。
“荊州都旱成這樣了,本地官員幹什麼吃的?竟連一點賑災糧都運不過來嗎?我們在交州時,連一點訊息都沒得到,也沒見交州運糧過來,此地為何如此封閉?”
衛初宴得她提醒,想到一件事,面色頓時古怪起來。她喚來周祿,問了一聲:“你可知道此地郡守叫什麼名字?”
周祿還未回答,高沐恩朗聲答道:“是孫隼。”
衛初宴隨即明白過來。
孫隼這人在前世很出名,是個酷吏,前世她記得這人,是因為那時孫隼已經在長安做官了,在大理寺任職,應該算是少卿,她那時候入獄,有一半的刑罰是孫隼親自動的手。
想來,他就是這個時候要升遷了,怪不得荊州旱情如此嚴重,還被捂的嚴嚴實實的。
“主子,孫隼可能要調去長安了,正逢升遷。”
“你是說他故意按著訊息不報?”
趙寂睜大眼睛看向衛初宴,衛初宴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趙寂隨即大怒:“誰給他的膽子!孫隼是嗎?等我回了長安,我要他連官都做不成!這人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