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些事,陸懷瑛要是知道,怕是要為難死。
先不說人品好歹,是否般配,這要承繼虞城陸氏家業的少門主,和禹州邾氏未來家主……若叫陸懷瑛去人家家內求娶,別說今日邾伯堯還傷重臥床,就算是他清醒著,大概也不會應。
這般少年心事,令林墨一時忘記收斂,嘴角就往上翹。
他這一笑,正正好,就與和陸懷瑛一塊踏入這陸氏學塾之內的季朝雲對上。
看季朝雲面無表情的,林墨更想笑,但還是輕咳了一聲,斂容安分了。
陸允璉等陸氏子弟,以及別的外姓弟子們都站起了身,問陸懷瑛的安,邾採明及陸不洵等也站起了身致意。
陸懷瑛笑言不必,不過路過罷了。令眾人又都坐下,他和季朝雲也都陪坐,方問道:「宗權,今日與大家講些什麼?」
陸宗權是陸氏遠親,他為人和氣,與陸懷瑛素來親厚。也正是受作了家主的陸懷瑛所邀,才來任這陸氏學塾西席。
聞得陸懷瑛笑言,他也便笑道:「今日麼?講的是『勸令修善』。」
陸懷瑛仍舊是笑,道:「這勸令修善四個字,想必在座諸位,與我也差不多,自小都聽得多了,也都膩得差不多。」
大家都笑起來。
「但是這四個字,不管諸位先生教說多少次,都是應當,」陸懷瑛道:「知善而行,知惡而止,說來簡單罷了,要做到是當真的難。」
他說完,看這座下諸人,陸允璉也好,邾採明也罷,陸不洵亦一樣,絕大部分人都在聽著自己說話,面上表情,無管裝的,還是真的,都作十二萬分認真。
這樣一來,便顯得那一般淡然的,特別顯眼了。
陸懷瑛的眼睛,看住了季朝雲當日所稱,名為畢安的英秀少年。
季朝雲說他不過是季平風的一名弟子,但陸懷瑛卻覺得他實在是覺得熟悉,都不知道這熟悉自何而來。
如此一想,他便想起,其實可以問上一問。
他喚道:「畢安。」
只見那叫畢安的少年,似是沒有料到陸懷瑛會突然喚他,面上的表情十分驚訝。
別的人也都將目光投向他,他像是更為侷促了,但仍強作鎮定不語。
陸懷瑛都看在眼內,隨口問他:「這修善二字,說易是易,說難亦難,你可知難在何處?」
畢安,也即林墨,聽到這問題,那目光也便看向了陸懷瑛。
一如既往,林墨看著他,便會想到林惠。
其實,林墨那心內還忍不住想著,實則這「善」之一字,是他阿姐一生寫照。
對了,不止林惠,也是林寬的。
所以陸懷瑛的問題,他自問也算早知曉答案。
雖知季朝雲在看他,大約擔憂他說錯什麼,但林墨還是輕嘆了一聲,方道:「回陸府主的話,依我所想,怎解得這『善』之一字,就是最難。」
陸懷瑛依舊笑問:「哦,怎麼講?」
「善之為善,必與惡相對……若無惡,則無善,亦無爭,這才是先人所言,最好的世間,」林墨道:「但茫茫世間,天地均分,道各陰陽,人有善惡,至今日,已不可知哪一個在先,哪一個在後,反正已經是如此了。」
陸懷瑛一點頭,又聽他繼續說下去。
「其實這世間,與惡相對的都是善,與善相對的都是惡,全是自在,自問,自求,自取。」
陸懷瑛又問他:「何謂自在,自問,自求,自取?」
林墨道:「若是一個人,生來就只學過弱肉強食,熱衷殺人取樂,那殺人對他來說,就不是惡;旁觀的與他說,殺人是惡,其實在他看來,阻攔他殺人的才是惡。」
別人也就罷了,但陸允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