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風就是這樣的人,不是嗎?永不及最好,也不至最差,心懷著不平,尚算樂天知命,故而能寬慰自己,抹去些許不忿仍舊過活,與一切芸芸眾生相同。
這樣就好,這樣很好,何必貪求更好?
想起這些,他就忽地忍不住,要替季朝雲問問林墨了。
「六郎覺得朝雲如何呢?」
「哎?」
林墨微微別過頭去,想得無奈,便拿手摸自己的鼻尖,仍舊頗覺窘迫,那臉上難免露出些不自然的神色,在季平風面前顧左右而言他。
「仲霄麼?仲霄不錯。」
季平風苦笑望他。
林墨被他盯著,更不自在,便訕笑,又拿手比劃著名,補上一句:「只比我差這麼一點點。」
為著他這樣自大厚麵皮的說話,季平風勉強露出多一點笑容,剛要再說些什麼,忽聽到一句「在說什麼?」
林墨「啊」了一聲,和季平風一起望了過去,知是季朝雲來了。
然而季朝雲問了這句,林墨卻不答,哪裡就能知道這人這麼悄然無聲地就來了?顯然是故意。
林墨本就不知道如何答,且不知道他是否聽見剛才的說話,更不想答。
季平風也不答,卻問:「何事?」
季朝雲觀他神色,倒也從善如流,不作追問,只道:「姐姐讓我們都去爹親那說話。」
季平風便點頭,準備隨季朝雲一塊過去,林墨安然不動。
季朝雲卻道:「也叫你一塊。」
林墨看他說話和神情不似做假,便也只好跟他們一齊去見季思陽,但真不解季思陽忽然想起來要找他做什麼。
其實季思陽也不為別的什麼,只不過是有話要說,有事要問。
這一回林墨和季平風兄弟去到季思陽的書房內,見他本在和季凝芳說些什麼,然後看到自己跟隨季平風等來了,便也令他們皆坐下。
林墨如今的身份還是不便叫家中其他人先知道,於是季思陽也就只令他們幾個人過來詢問。
為著季寧樂之事,季思陽思慮已久,但越想,越覺得當日烏尤花氏之事,或許還有別種內情。
烏尤花氏因林敏蒙難,花家被焚盡,花未裁失去兄長,傷亡慘重不假,但烏尤花氏的道印遭揭破一事,並非是因朱厭如何能耐,而是因為花未裁。
花未裁,這個貌不驚人,且從來靦腆憂愁的少年,曾經在眾仙門人前,從容冷靜地道稱他嫡親兄長、烏尤花氏之主花勤芳,是為林敏所害。
件件樁樁,人證物證,皆在其手,世人怎能不信?
那從前,林寬似與灩夫人有染,與朱厭有舊,本就引發眾人非議;而後林敏縱火毀去花氏仙府,更令得天下仙門對安寧林氏怨聲載道,最終迫得林鶴夫婦自述罪過,並交出了林敏的屍首,將其三魂七魄盡滅,永世不得入輪迴,以作交代。
而花未裁,本是烏尤花氏家主的繼任之人,卻在回到烏尤後,立刻揭破道印,也不知道他還施加何種惡法,執意將一城盡毀。
這樣心絕殘忍的花未裁,與那靦腆憂愁的花未裁,又到底,哪個才是真?
還有,花未裁之肉身隨著烏尤盡毀,可他那招之不來的三魂七魄呢?
匆忙逃離,已作轉世已經算是好事,若他躲在了什麼地方,化作惡兇之鬼,如今也便趁勢作亂,才是可怕。
此刻季思陽想著花未裁,就不禁又想起林敏,因為這一切事由,一切憾事,彷彿都是因林敏殺害親夫而起。
就如曾見過林惠,季思陽也曾見過林敏。
林敏是林鶴夫婦最為嬌寵的千金,得花勤芳愛慕求娶,風光嫁入花氏;卻也可惜,她生在安寧林氏,父母兄弟及妹妹,皆為仙骨之才,偏只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