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那些事，也全是、全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當日所作所為，邾琳琅不會一心恨你，林信不會對你念念不忘，你也不會自橫波殿逃出便想著安寧找我；如果你不去安寧，就不會遭她花言巧語，施計陷害，於林信之前揭破你身份，以致他——」
邾琳琅和林信的惡毒無情，教林墨說不下去。
虧得他們，一個說非林墨不嫁，一個說愛慕灩十一已久，卻因為林墨不能回贈她愛意，就因為真正的灩十一不是他想像那模樣，便要加諸欺凌折辱，還令別的世人受害。
如果這也算作是愛，那這愛太可怕。
灩九卻失笑，搖頭。
「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問林墨：「若這樣說，我不出生在這世上，或者我一出生就死在灩夫人手裡，豈非更好？難道不是該怪我或灩十一太過天真，所以害你失去仙骨？」
對著林墨的沉默，他又道：「所以，這就是命，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命……從今往後，我們誰也別說誰對不起誰，好嗎？」
灩九說著這話，面上有些奇怪的從容，但那從容更像是心死的失望和絕望。
他接受所有壞事，埋藏他所有的不甘不平，仍舊深信如他年幼之時所言，一切都是天授之，天卻不管。
從前林墨卻不肯信命，覺得他是太悲觀，只將灩九的傷心事都埋進心裡不忘，不讓他人得知，再令灩九受害。
可惜今日的林墨，已經不能將他每句話都記得，也驚覺命是該信的。
「如今不管我再說什麼，都沒有人會信我的，六郎。」
「可是，我又到底做錯了什麼壞事，才會這樣？」
灩九這兩句說話，林墨倒也都還記得，可當日林墨對此能說什麼呢？
「我信你。」
「你沒有錯。」
灩九可曾因為這些話得到安慰？也許有，也許並沒有，只不過裝作有，但林墨自覺無力，做不到更多。
懼被人看破身份，聽到閒言碎語或批判憎惡更是種加害……灩九不像林墨，偶爾還惦念著外頭有些什麼有趣事兒，他再也不願意出江山不夜去，不管林墨怎樣說話哄他，他就應著，心裡仍舊害怕，若是林墨出去久一些，他就更害怕。
害怕夜深，害怕天明，害怕孤身一人。
「那你等著，我去去就回。」
所以林墨總是笑著，在出去之前留下這句說話。
後來，得知事情不好，對著安寧林氏失勢的情狀，懼眾人威逼林惠加害於她，林墨趕往虞城之前，他也還是笑著和灩九說了這話。
因為他不告訴灩九那些外間發生的事情，天崩地裂也不能令灩九失去棲身江山不夜的安穩，亦因他總會依約回來，那一回灩九也跟從前一樣，都信了。
誰又能料，那一回他林墨卻失信不回。
所以也當真不能怪當日在幽獨，灩九也訓他罵他，說他能跑會騙。
而現在，還有個季朝雲，也在訓他。
「林硯之，你到現在還不覺得你自己有錯？」
「我錯什麼——」
「我非是說你曾經做錯的那些事，我是在說你把罪責全攬在身上，把秘密都放在心裡。」
林墨愕然。
「你真的，從來不曾當真的信人，你也不信我。」
「不是的，仲霄。」
林墨為季朝雲的難過形容而難過，想出言辯解，想出言勸慰，但他只要多想一想，便覺季朝雲所說之話其實也可算得是對。
「仲霄，對不住。」
但季朝雲似未覺得他真心，不言語。
林墨是真心覺對他抱歉：「仲霄，我——」
但季朝雲打斷了他。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