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清脈,便是調查山內山外的內鬼,不管是暗樁上的還是蜀地之中的,一一詳查,皆不放過。所謂佈防,便是在蜀山一百步設一關卡,派弟子日夜輪番巡山,從今往後閒雜人等除非有堂主或掌門允許,一律不準帶入山中,否則按門規處置。
不過兩件事,聽起來簡單做起來難,謝嶼曾暗想,若是三位堂主不配合或者蜀山弟子開口讓他滾出蜀山,正好如了他的意,他就立刻交出掌門印,有多遠滾多遠,再也不摻和蜀山的這些破事,但是想像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也不知道三位堂主是不是也對蜀山掌門這個位置避如蛇蠍,配合起來簡直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謝嶼讓說話就說話,讓辦事就辦事,表面態度積極,背地一絲不苟,完全是半點意見都不見有。三個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在謝嶼面前乖順得跟孫子似的,讓謝嶼幾次三番到了嘴裡的&ldo;我不幹了&rdo;這四個字愣是沒有機會說出口。
否則謝嶼估計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然而,謝嶼人在蜀山心在言久身上,從蜀山到汴京,路途遙遠,他飛鴿命人暗中攔截,三番四次都未成功,容姨還被朱曼姬那個女妖怪打傷了,差點廢了一條腿。
而就在謝嶼這個新掌門忙著處理蜀山亂七八糟的事情的時候,沈慕白在七殺的護衛下殺出一條路,將言久快馬加鞭帶進了汴京。
和兗州的路有凍死骨相比,汴京就是典型的朱門酒肉臭,汴京城內的豪華遠遠超出了言久的認知,但這等豪華卻是分等級的,尋常百姓仍舊是一身粗布麻衣,稍有點身份地位的便是從頭到腳的綾羅綢緞,活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身份&ldo;高貴&rdo;。
言久坐在一輛漆黑平頂馬車內,被沈慕白強行灌了蒙汗藥,渾身上下就只有勉強能走的力氣,逃是逃不掉的,只好擺出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來。
連著幾天趕路,她的內傷好了七七八八,只是心情一直陰鬱,她本就不是話多的人,如今越發沉默得像個真材實料的啞巴,半天都憋不出一個屁。
沈慕白三番四次想讓她開口跟自己說話,可惜不僅換不來言久一句話,連個憤怒的眼神都沒得到。
即便言久對他表現出丁點的恨意,沈慕白也不至於撓心抓肺地難受。
這一路上,讓她吃飯就吃飯,讓她喝水就喝水,她似乎只想吊著自己一口氣,其他的,都不做多想,沈慕白很惱火,卻拿言久沒辦法。
他這師弟,哦,師妹的性情他最是清楚不過,比沉默,誰都不是她的對手。
進了汴京城門,馬車一路駛過繁華的街道,往整個大梁的權利中心而去,他們在大開的宮門前下馬車,沈慕白想去攙扶言久,被言久嫌惡地甩開。
宮內只能有皇上的皇攆,馬車是不能進去的,言久不讓沈慕白扶,沈慕白沒辦法,只能伸手招來一個宮女,那宮女是個機靈的丫頭,小碎步地小跑過來,見沈慕白一指,就知道應該幹什麼,立馬上去扶起言久。
&ldo;奴婢扶姑娘,姑娘仔細些。&rdo;那宮女溫聲細語道。
言久的確需要人扶,否則這偌大的皇宮指不定她得走到猴年馬月才能見到她那謀朝篡位的皇叔,她也不是多麼執拗且寧折不彎的性子,既然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那麼只要不是沈慕白和七殺那些個殺千刀的湊過來,她都可以接受。
沈慕白鬆了口氣。
大梁皇宮巍巍的城牆讓言久覺得很是刺眼和諷刺,想當年,這裡還是她的家,一別十一年,當年宮門前成河的鮮血早已經幹了透徹,被雨水洗刷得再也看不見了。
好一番物是人非。
言久清冷的目光從爬出城牆的一隻紅杏上掃過,鮮花雖然燦爛,人心卻過於惡毒。
半盞茶的時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