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在這種時候以這種裝扮孑然一身地闖入這片沙漠,那麼他一定是來尋死的,多方便,死了還不用擔心怎樣入土為安,給那暴烈的日頭一曬,保證幾天就變成一具乾屍,再被那沙漠中從來不絕的熱風一吹,直接就地掩埋。
多壯觀,埋骨之地多麼廣闊。
但這個應該已經是死人的人並沒有像那些年裡很多人預測過的、親眼見到過的那樣死去。他在晚上會把自己埋在沙坑休息,在遇上寥寥幾隻的沙蠍時也會停下來裹腹,在見到零星的沙漠掌時更會將那些汁液小心收集起來,對於那些能夠在沙漠中續命的仙人掌果實更不會漏過。
這個人,他在很努力地活下去呢,
即使是個沙漠生存的門外漢,他卻依舊憑藉自己天生的野性艱難地在這片土地上痛苦地活著,如果有人從高空中俯視,會驚訝地發現他走的路是一條直線,無比筆直的直線,直線的盡頭便是沙漠與北方接壤的地界,如果照著這條線走下去,如果他沒有餓死渴死體力耗盡而死,那麼他真的能成為千萬年來唯一一個靠著自己的雙腿孤獨穿過沙漠的人。
日出夜伏地趕著路,雖然已經走的很慢了卻還是很執著地朝前走著,偶爾可以聽見一聲嘆息,雖然沙啞到了極點,卻依舊能辨識出屬於女人的柔和,和那屬於百里漠的冰冷。
一個男人,尚且不能在這樣嚴酷的環境中堅持幾天,她卻一走就是一個多月,雖然嘴唇和喉嚨都和火燒一樣,她眼中的明亮,卻沒有因為眼窩一日日的凹陷而有半點減少。
她知道這個方向可以回北方基地,雖然之前沒有預料到這沙漠這麼長,等到她意識到還有很長的路程時,她發現自己走過的路程也很長了。在不能確定前路更長還是後路更長的情況下,她選擇的是往前。
雖然每走一步便如走過一把利刃一般疼痛,那種疼痛還是會疊加的痛,但她又不是沒受過這種痛苦,頂多比之前趕路時候更餓更渴而已,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就要走。
野獸的世界裡,沒有放棄和自殺兩詞。
幼獸的世界裡更單純,只要最純粹的活著和死亡。
第135章 實驗
地若火燒,雲似紅霞。
在那座被稱作南方最後的淨土的基地外十幾裡處,被連日來的陽光烤至火紅乾燥的土地如一張飢餓的大嘴般貪婪吸食著突然注入的流水。在它身上,透明的罩子由一條縫變成一個大洞,漸漸露出那園罩後面的喪屍大軍,以及那些遠遠多於土地能吸收的正將一切淹沒的水。
於是有手自遠處來,轉瞬便到了微生焰面前,鋒利的爪子直戳微生焰的眉心。
夕陽如血,血珠如墨。
大概因為那一擊和一擋的有力,這場洪水終於停止,偶有幾滴鮮紅的水珠落入水中,很快便沒了蹤影。微生焰安靜地站在退去的潮水面前,手中有抹冷紅,在殘陽下散發著別樣的涼意,但她卻沒有看哪怕一眼,手掌也沒緊握成拳——像很多人受傷那樣,而只是自然地蜷縮著。
彷彿那道劃痕不是在她瑩白如玉的手掌中,彷彿只有淡淡的一條線而未見外翻的深可見骨的血肉。
但那終究掩飾不了她的受傷。
聞到血味,面前蜷著的「人」有些燥熱地動了動身子,牙齒本能地磨動,彷彿已經吃到最美味的血肉。只是它動彈不得,作為喪屍王,它從產生靈智時候起就沒有再跪在地上,但眼前的人卻那麼快速地將它打倒打殘,直到剛才,它也爬不起來,身上的骨頭都碎了,一切都失去控制。
就在喪屍眼中翻滾著暴虐的情緒看著微生焰時,微生焰也在看它。它看起來不算醜,尤其是被退去的潮水刷過後,它看起來就像個人。沒有一般喪屍那青色的眸子,沒有尖利的指甲,甚至在它嘴巴的獠牙,也不像之前那樣露出